赤垒血战一周后。
比起赤垒战场的血雨腥风，长垣三门显得安静异常。
天刚蒙蒙亮，刘璃便睁开了眼睛。
他刚坐起身子，一件布衣就已经披到了他裸露的上半身。
“抱歉，把你吵醒了……”
刘璃盖住祖菊轻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又看向窗外，眉宇间的忧郁再次显现。
“赤垒战事趋于稳定，联军正在稳步推进……嗯……依属下估算，不出一月就能重夺赤垒，少主尽可安心。”
祖菊反握住刘璃的手，另一只手拂过后者的背肌，上面传来的滚烫触感让她又是一阵心神激荡。
“要再睡一会儿吗？”
祖菊意有所指，抽出手环住刘璃的腰，又将脸贴到了他的后背上。
刘璃淡淡一笑，轻轻摇头道：“还是算了，今晚我们早些歇息好了。”
祖菊见自己的心思没藏住，红晕未散的脸再次红润了些许。
不过刘璃既然开口了，祖菊便没有坚持，而是一同穿起了衣物。
清晨的蝰门关除了该有的巡逻队外，大部分士兵都还未起床。
因为临近南皋，蝰门关留守的军队也就万人而已，其余的基本已经分批次支援赤垒前线去了。
两人走上最外层的城墙，放松心情的同时，也方便查看终焉战团大营的情况。
“殿下，祖参军。”
数名守卫看到二人，连忙拱手打招呼。
“诸位辛苦了。”刘璃没有什么架子，一视同仁抱拳回礼。
祖菊与他一起回礼后，目光闪烁着，注视着他微笑的侧颜。
对于刘璃的感情，祖菊内心多少有些复杂与不安。
起初只是作为妙影手下的参军，对这位孤身一人的龙嗣感到同情罢了，但刘璃的身份与地位又让她觉得讽刺无比。
为什么他可以一出生就受到这么多人的尊敬？
而她努力了二十余年，也无法避免戴上金色面具，成为震旦人中最为另类的丹鼎师，被排斥在人群之外……
这世道何其不公……
南皋之战，大厦将倾。
祖菊固执己见，坚持带刘璃登上城墙，打算豪赌一把。
但她差点赌输了……
刘璃被流矢射伤，因惊吓过度摔晕了过去，之后几乎城破！！！
她不知道刘璃晕过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在她已经下定决心与南皋共赴死之时，刘璃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中充满迷茫、害怕、绝望之类的一切负面情绪，却又在极短的时间里变成了希望。
当刘璃瘦小的身体，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几乎失陷的城墙时，祖菊心脏的某处地方被深深触动了。
一种想要与其同行的想法，无法控制的在她心中生长，但祖菊也有自己的傲骨。
她的十二岁，绝没有刘璃如此游手好闲。
那个时候的她，已经靠着极高的天赋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熟读了所有丹鼎师的笔记，各种炼金术更是信手拈来。
在她成年之时，她已经是密宗的高阶丹鼎师，未来的候选门主之一。
她炼金术的造诣近乎逼近了震旦炼金术的开山之祖，连镔龙昭明都决定亲自召见她。
但，祖致远却在这时告诉了她一个残酷的事实：丹鼎师永远无法得到巍京的认可，想要在震旦获得影响力，只有依附在各路豪强这一条路可以走。
而眼下只有卫西列省承认丹鼎师这一职业，去其他地方只会遭到数不清的冷眼。
祖菊不信命，她当晚就下定决心只身前往卫北列省，加入抗混前线，以军功获取名利。
妙影留下了她，却并未把她带出长垣，而是让她守卫南皋。
祖菊怀疑过自己，后悔过决定……
最后，薛轩的话成为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棵稻草。
她如此自我安慰：刘璃虽是飚龙的子嗣，但好在只是孩童，自己还谈不上攀龙附凤，只要认真陪伴教导……
结果，陪读不到两年，刘璃的心思很快就暴露的一干二净……
只不过那个时候，祖菊已经不感觉到厌恶了，表面高冷如旧，内心却对刘璃的成长隐隐有了些期待。
刘璃没有逼她，她也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反倒在该初尝禁果的时候，刘璃默默选择了努力学习……还有，游走于生死之间。
两个心思细腻的人，互相克制着内心的情感，又亲密无间地生活在一起。
勤学院的那栋小楼，保留着两人最珍贵的记忆。
祖菊将身心都交给了刘璃，却突然开始害怕自己有了牵挂，会因此变得软弱，但当刘璃遮天般的身影站在她身前时，她的内心又坚定了起来。
“刘璃……”
祖菊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某人的名字，觉得整个世界都缤纷多彩了起来。
铖——
噗嗤——
利刃出鞘的声音格外刺耳，但之后刺穿血肉的声音更为令人胆寒！！！
“少……少主？”
祖菊只觉得胸膛传来剧痛，低头一看，一柄长剑赫然透胸而出！！！
染血的剑尖闪烁着蓝光，似乎正在让她生命力飞速流逝，她只来得及呢喃一句，紧接着便浑身无力地软倒了下去。
视线黑暗之前，她只看到一道残影飞来，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咚！！！
刘璃目瞪欲裂，单手抓住袭击者的头，毫不留情地砸到了墙垛上。
后者虽然已经抽出了剑，但根本来不及反应刘璃的速度，身体瞬间便被砸碎成了蓝色光点！！！
“给我死！”
刘璃单手将瘫软的祖菊护住，另一只手抓向蓝色光点汇集的地方。
袭击者终于开始惊慌失措，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他不懂刘璃为何能够反应得如此迅速，甚至差点将他秒杀。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必须立刻现出真面目。
蓝色光点越飞越高，袭击者现出原形，一只手持握着鸟头法杖，另一边却有着怪异的三只手，蓝色绸缎勾勒出人的形状，其中却是目光无法穿透的黑暗。
“我遵循万变之主的意志而来……”
“刘璃，你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也救不了任何人……”
变化灵居高临下俯视着刘璃，好似神明下达了自己的最终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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