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沈云轻的话，朝雪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沈云轻虽然看着受宠，可妾终究是妾，今日岳氏能拿捏她，能毁了她，他日就指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危险。沈云轻在这府里看似风光，可也是如履薄冰，步步艰难。
关键时候，沈云轻也许会护不住她，但沈云轻给了她法子，让她金蝉脱壳，全身而退。
可她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朝雪抓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帕子上的水，滴滴答答的往池子里落。
“云轻姐姐，我会小心的，我会把事办好的。我想留在你身边，好歹还能帮你一把，你一个人在这里，太苦了。”
“苦吗？”
沈云轻呢喃着，不禁想到了顾珩。
其实，顾珩对她已经算是好的了，她进府之后的日子说不上苦。
她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至少，她比云嫦幸运。
……
两日后，十五。
一过了晌午，平嬷嬷就在浣衣坊外面等着了，只是，过了约么小半个时辰，都不见女儿和外孙的影儿。
她派了人去西边的角门询问，才知道那母子俩去清风馆了。
听着回禀，平嬷嬷眼神幽暗。
“怎么会去那？”
去打探的小丫鬟也没瞒着，“据说，是清风馆小夫人身边的朝雪姑娘崴了脚，连枝姐姐进府来见嬷嬷的时候，正好碰上，就送她回清风馆了。小夫人是个心善的，许是感谢连枝姐姐，所以才多留她说了会儿话吧。”
平嬷嬷垂眸，哪有那么巧的事？
沈云轻在浣衣坊外崴了脚，认识了她，朝雪又崴了脚，带走了她女儿和外孙，再加上朝雪的那张脸……
怎么可能只是巧合？
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平嬷嬷咬着唇，没敢多耽搁，她匆匆的去了清风馆。
清风馆里，一被带进来，平嬷嬷就听到了笑声。
她的外孙正缠着沈云轻放纸鸢呢。
云朵形状的小风筝，并不算大，也飞不多高，但孩子小，在清风馆里玩一玩，倒也是乐趣。再加上，沈云轻还让人在清风馆里打了个小秋千，显然也是小孩子喜欢的。
平嬷嬷瞧着，心怦怦直跳。
“老奴见过小夫人。”
“嬷嬷来了。”
搂着平嬷嬷的小外孙，沈云轻伸手勾了勾小风筝的线绳，冲着她笑了笑。
“朝雪那个笨丫头崴了脚，幸而碰上了连枝姑娘一路相送，我心里感激。又瞧着平嬷嬷这小外孙着实可爱，就多留了他们一会儿，嬷嬷担心了吧？”
沈云轻满脸笑意，待人依旧。
那模样，以至于平嬷嬷都怀疑，是不是她想错了？
可她不敢赌。
看着沈云轻，平嬷嬷笑容恭敬，“小孩子闹腾，打扰小夫人了，小夫人别嫌弃才好。”
“怎么会呢？我可喜欢小孩子了。”
拍了拍小孩的背，让她自己玩，沈云轻转头去了秋千边上。
她顺势坐下来，轻轻的晃了晃，悠闲自在。
“我自小日子过得就苦，没受过宠爱，也没感受过家人的关心，我很期待有个家人，能长长久久的陪着我。我进府也有一阵子了，可盼着能给世子爷生下一儿半女的，有个依靠了。瞧瞧，小纸鸢，秋千架，还有蹴鞠，小马，孩子用的小桌子，笔墨纸砚，我都已经准备上了。奈何老天不垂怜，命不好，伺候世子爷这么久，肚子却还没个动静。”
说着，沈云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脸上全是遗憾。
不过也就是一瞬而已。
须臾间，她转头看向平嬷嬷，眼里就带上了羡慕的光芒。
“还是连枝姐姐有福气，有这么可爱的儿子，嬷嬷也是个好福气的，女儿孝顺，外孙开蒙读书，进了学堂，日后若能考取功名，平步青云，那嬷嬷的日子就更自在了。我瞧着你们一家子，心里真是羡慕的厉害。”
一边说着，沈云轻一边看向小娃娃。
她眼神柔的能溺出水来。
可平嬷嬷却莫名的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她抿了抿唇，踌躇半晌，还是咬牙上前。
“小夫人，老奴有话想单独跟小夫人说，小夫人可否移步？”
沈云轻诧异的挑眉，她停下秋千，疑惑的询问。
“什么事啊？”
“一些旧事。”
“旧事啊？”呢喃着，沈云轻笑笑，脸上一派天真，“嬷嬷，这清风馆里都是世子爷的人，没有外人，嬷嬷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不用避讳。嬷嬷要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以跟我说，嬷嬷待我的好我还记着呢，我一定尽力而为。”
“这……”
平嬷嬷探究的看着沈云轻，愈发拿不定主意。
在这府里伺候多年，平嬷嬷见过的人太多了，她自认眼力不差，看人很准。
可沈云轻……她真的看不透。
难道她真的想错了？
平嬷嬷一时间，又有些游移不定，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云轻瞧着她的模样，缓缓从秋千上下来，“什么事，还值当嬷嬷这么为难？脸色怎么差成这样？行，就依嬷嬷，咱们进屋里去说。”
说着，沈云轻看向如若和朝雪。
“如若，送壶茶过来，朝雪，小厨房里还有新作的糕点，味道都不错，拿去偏厅，给连枝姐姐和小娃娃尝尝。”
“是。”
“嬷嬷，咱们进屋吧。”
沈云轻说着，就先奔着屋里边去了。
平嬷嬷看了看女儿和外孙，没再犹豫，她快步跟了上去。
屋里。
如若很快就把茶送来了，沈云轻特意让如若出去，在门外守着，她还让如若把门关上了。让平嬷嬷坐下，沈云轻拎着茶壶，给她倒了一盏茶，放到她手边上。
“嬷嬷，这下没有外人了，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还是那句话，但凡我所能，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只是些旧事，想起来了，就想跟小夫人说说。”
“好，嬷嬷你说。”
平嬷嬷喝了口茶，轻呼了一口气。
“小夫人，你可曾听说过，这府里曾有个小丫鬟，名叫云嫦？”
“云嫦？”
沈云轻呢喃着这个名字，摇了摇头。
平嬷嬷看不透沈云轻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只是，朝雪的那张脸，还有今日连枝和孩子被带进了清风馆，她不得不多想。
平嬷嬷笑笑，轻声继续，“老奴瞧着朝雪那丫头，有些像云嫦姑娘。”
“还有这种事？”
“是啊，头一次见的时候，老奴就觉得像了，但细看看倒也不一样，只是眉眼处有七八分相似而已。”
沈云轻微微点头，“怪不得嬷嬷之前说，朝雪像嬷嬷的一位故人。”
“是很像，但终究不一样。”
“那云嫦姑娘呢？她可还在府里伺候？浩浩人海，能遇上个长得相似的，这是多大的缘分啊，她在哪个院里伺候？我有没有机会，求求世子爷，把她调到我身边来？两个相似的小姑娘，瞧着肯定养眼。”
平嬷嬷闻声摇了摇头。
“云嫦姑娘命薄，人早就没了，若是当初她能遇上小夫人这样的主子，或许不会那般惨。”
“没了？”
沈云轻倒茶的手晃了晃，茶水洒了满桌，她看向平嬷嬷，眼神又惊诧又疑惑。
“好好的人，怎么会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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