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你说的是真的？”
张小雨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布满阴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来。
田玉梅激动坏了，她没想到张小雨总算和他说话了。
张小雨，虽然在情感方面有些迟钝，可他的智商高呀！
田长胜再耍阴谋诡计，难道他会不知道。
可是一切在他母亲的生命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田玉梅挺了挺饱满的胸口，微微有一些起伏。
“不过，我爸说了，只要你们愿意让出黄泥滩的老坟地，一切都好说。”
张小雨连忙点头。
“行！”
张邦华在一旁，表情非常难看，他犹豫了片刻道：
“不行，绝对不行。
我们家再穷，也不能把祖宗住的地方给卖了。”
田长胜，则是拍了拍张邦华肩膀。
“俗话说的好，人穷志短。
邦华，你穷了一辈子了，怎么还是那个倔脾气呢？
你把坟地让出来，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把我家的甲鱼岗那块自留地，给你家做坟地。
甲鱼的背上，可是风水宝地呀！”
甲鱼岗地势凸起，下面全是岩石，连草都长不了几根。
还特么风水宝地，简直忽悠三岁小孩。
张小雨知道，田长胜这是在落井下石，可作为了母亲他只能答应。
现在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他怎么能说服他那倔强的父亲。
“爸！只要我们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治疗。
我觉得，只要能让妈妈多活一天也是值得的。”
张邦华没有说话，浑浊的老眼之中弥漫着水雾。
他靠在了医院洁白的墙壁上，身子顺着墙壁缓缓往下滑落。
他蹲在了地上，双手揪住了头发，用力地撕扯着，一缕缕头发掉落在地上。
“不，这绝对不行。”
田长胜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冲田玉梅使了个眼色。
田玉梅可是人精，立马秒懂。
做完这个动作，田长胜将带来的水果拎起来，走了出去。
“小雨哥，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田玉梅眉毛挑动了一下，指了指门外的楼梯间。
张小雨点点头。
二人来到了楼梯间。
医院里的人，一般都乘坐用电梯，这里基本上没什么人。
“小雨哥，邦华叔他太呆板了，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变通。
金兰婶这样，我也很难过。
我这里有一份字据，只要你签了，我爸爸可以借你两万块钱。
这个钱，你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
田玉梅说话的时候始终盯着张小雨的脸，她在捕捉张小雨的表情变化。
“成，只要你愿意借钱给我，怎么都成。”
田玉梅动作干净利落丝滑，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字据。
张小雨看了一眼：
张邦华自愿把黄泥滩的坟地与田长胜的甲鱼岗自留地进行交换。
此外，田长胜借给张邦华两万元，立此字据作为凭证。
下面就是日期了。
张小雨想都没想起，在字据上签了字。
田玉梅，从包包里掏出了两万元红票票。
在03年，那个普通工人，工资只有几百块的年代，对于农村人来说，也算巨款了。
张小雨将钱捧在手心，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拿了这两万块钱，被他老爸知道之后会什么样。
田玉梅拿到字据之后，抓住了张小雨的手。
“小雨哥，再过几天我就开学了，你要想找我就去庐州市。”
当年有些民办大专的开学日期比较晚，一般都在九月十几号。
一说到开学和大学，张小雨的心就在滴血。
他多么渴望大学生活，原本以为重生可以弥补前世的遗憾，没想到却是这样。
张小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病房继续收拾东西。
张邦华却两眼通红，神情沮丧地死死盯着张小雨。
魏金兰面如枯槁，气若游丝。
“邦华，我想回家，不想死在医院里。”
她的眼角，不停地流着眼泪。
她艰难地伸出手，想引起张邦华的注意。
张邦华却死死盯着张小雨，他根本没听见魏金兰在说话。
张小雨连忙跑了过去，握住了魏金兰的手。
“妈，没事的，你的病一定能治好，我们去省城大医院。
在省城大医院，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主治医生，走了进来，他双手插兜。
“魏金兰家属，转院的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庐州市那边医院已经安排妥当。
你们准备一下，可以转院了。”
张邦华虽然一根筋，但是他已经猜出来，张小雨做了什么。
“小雨，你做了出卖祖宗的事？”
张小雨点头。
“是的！为了妈，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张邦华的槽牙咬的咯嘣响。
“出生！”
抬手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张小雨没有躲。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张邦华。
“邦华，你不要打小雨了，都怪我。
是我，连累这个家，是我对不起张家的祖先。”
魏金兰努力抬头，努力将声音提到最大，想引起张邦华的注意。
当张邦华，和魏金兰那无助且绝望的目光对视的时候，张邦华心好似被利刃刺穿了一般。
他瘫软在了地上，像一滩烂泥。
是的，他是个男人。
可他却窝囊的像一坨烂泥一般，任人践踏。
黄泥滩的祖坟，是他的做人最后尊严与底线。
“爸，对不起！
你相信我，我以后会把黄泥滩的祖坟地买回来的。”
张邦华眼神空洞，嘴唇抽动了几次。
“小雨！我们虽然穷，但是做人需要个底线。
即使死，也不能让人家把我们的祖坟给刨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张小雨鼓鼓的口袋上。
“你口袋里，是不是田长胜的钱？”
张小雨没说话，下意识地捂紧了口袋。
张邦华， 像打了鸡血似的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把钱给我，我把钱还给田长胜。”
张小雨死死护住口袋里的两万块钱。
“不！这是妈妈的救命钱，我不能给你。”
主治医生和一旁的护士，都看傻了。
唉！
这就是穷人的悲哀！
一阵撕扯过后。
就听见病房内，发出了凄惨的哀嚎声。
“邦华、小雨，你们不要再打了。
我……。”
魏金兰用尽了最后一口力气。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只有死亡，是她最好的归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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