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思静静端坐在餐椅上，望着她无法融入的争吵，不知能做什么。
罗琳悲泣着，为不能与季冰和解。
季鸿和江晴哀叹着，为兄妹的不和。
季冰紧蹙眉头，为不知如何让父母和妹妹都开心。
她在局外，为融入不了季家而彷徨。
她摸摸正胎动的肚子，微微一笑。不用安慰妈妈，妈妈没有难过，只是有一点迷茫。
“哥，你为什么就对我这样？”罗琳哽咽，“嫂子做什么，你都不会责怪……”
“你说什么？”季冰黑下脸。
靠沙发上喘气的季鸿一听，赶紧道：“冰儿，去和思思吃饭吧。思思等饿了。”
“罗琳，我给你一次机会说清楚。”季冰冷声道，“尽管大胆地说，我听着。”
罗琳低头抠手，眼泪流不停，但再不说话。
江晴握住她互相抠破了皮的手：“琳琳，那是你嫂子，是一家人啊……”
“妈，您别说，让她说。”
“思思？”季鸿喊道，“冰儿肚子饿了，快带他去吃饭。”
林思思立马起身，快步走。
“慢些，慢些走，别急……”
季冰就转身迎向林思思：“思思，我来了。”
这时，保姆阿姨端来了红烧鱼，喊道：“老爷，少爷，开饭了。”而后进厨房，陆续端出六道菜。
季鸿、江晴和罗琳，也坐到餐桌。
大家都默不作声。
季冰撕下脆皮烤鸡的一个腿，递到林思思嘴边。
林思思摇摇头：“先给罗琳，她因为案子压力也大，她瘦了。”
罗琳一听，刚止住的眼泪就又汹涌而出。
季鸿一看，赶紧套上一次性手套，撕下另一个腿，放罗琳的碗里：“不哭了。俗话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你还有爸疼。”
江晴也赶紧夹一块鱼肉，挑干净刺，到罗琳碗里：“还有妈疼。”
林思思噗嗤一笑道：“妈，我也要～”
江晴摇摇头：“妈今天只疼琳琳了，你让冰儿疼。”
“季哥哥，”林思思鼓鼓腮帮子，“妈偏心了。”
“不难过，老公疼。”季冰说着就要把放中间的鱼端到林思思面前。
林思思摇头：“我就要妈夹的那一块。”
罗琳赶紧端起碗，绕过圆桌，走到对面，把江晴夹的一筷子鱼肚肉，夹到林思思碗里。“嫂子，我没动过筷，都干净的。”
“谢谢。”林思思笑眯眯，而后转头对季冰说，“季哥哥，我手不灵活，你可以帮我夹一块鱼肉回礼给罗琳吗？”
季冰莞尔一笑，挑了块没刺的鱼肚肉，到罗琳的碗里。
“谢，谢谢哥。”罗琳热泪盈眶。
“你该谢思思。”
“谢谢嫂子……”
林思思微微一笑道：“你唤我一声嫂子，我给你一个幸福人生的秘诀，你愿意听吗？”
罗琳点头。
“你先坐。”
罗琳端着放着一个鸡腿和一块鱼肚肉的饭碗，回到座位上。她放下碗筷，盯着林思思的双眼泪汪汪。
眼泪模糊了眼珠的锐利，林思思看不出那双眼睛有几分真心。
“其实嫁人没什么不好，”她说，“嫁给爱自己的人，生活中就多了一个人疼自己。我在松山别墅修养的时候，赵森知道你愿意嫁给他，快活得像个偷了糖吃的孩子，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了。”
季鸿和江晴也放下碗筷，季冰夹了块鱼尾巴肉，认真挑鱼刺。
“但换作我是你，我也可能不愿嫁。”
大家有些吃惊。季冰顿住挑刺的手。
“有这样又俊又会疼人的哥哥，没人愿意嫁给别人。毕竟没人能比这样的哥哥更好了，对不对？”
罗琳抠了抠手道：“赵森哥哥也俊也会疼人。如果一定要嫁人，我只愿意嫁给赵森哥哥。”
“那还拖什么？”季冰继续挑鱼刺。
林思思看了眼刚要进厅门又缩回去露出墙角的一片咖色大衣的衣摆。
“是恐婚吗？”林思思道。
季冰抬起头，看向林思思：“恐什么？”
“有太多顾虑，对婚姻排斥。”林思思解释道。
“你有什么顾虑？”季冰看向罗琳。季鸿和江晴也看向罗琳，面露不解。
“我，我……”
“是害怕赵森变心吗？”林思思道。
“我绝不变心！”咖色大衣的主人站到了厅门中间，“我发誓！”
大家一齐望向他。
赵森红着脸道：“我如果变心，赵家就断子绝孙。”
“呸呸！”季鸿拍上桌子，“说什么鬼话？”
“叔，我只爱罗琳，”赵森快步到餐桌，举起右手到头顶，并拢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从我见她的第一眼开始。我对琳琳的真心，天地可鉴，绝不变。”
“那怎么还不来提亲，你不知道待嫁的新娘最容易胡思乱想吗？”
“三天。我家准备一下，就来。”
“拖一天，就再别来了。”
“不拖，一秒都不拖。”赵森说着腼腆一笑，“琳琳，可以吗？”
罗琳面红耳赤，盯着碗里的鱼肉，点了头。
季鸿和江晴会心一笑。季冰和林思思也相视而笑。
“森森，还没吃饭吧。”江晴道。保姆阿姨立马添了副碗筷，放在罗琳旁边。
江晴往林思思那边挪了个位置。
赵森一坐下，就给罗琳夹了鱼鳃边上那块红白相间的鱼肉。
罗琳盯着放在鱼肚肉上的像月牙的鱼肉，止住的眼泪又流了。
季冰蹙了蹙眉道：“怎么又哭了？”
“喜极而泣不可以啊？”赵森瞪季冰一眼，从大衣掏出块浅蓝色绸帕，给罗琳擦泪。“不哭了，眼睛哭肿了，会疼的。”说着吹一吹。
季鸿清咳了声道：“吃饭。都多吃点菜。”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赵森端碗，红着脸扒饭，时不时给低头吃饭的罗琳添菜。
罗琳一直低着头细嚼慢咽。直到碗里只剩下一块鱼肚肉和月牙肉，她顿了顿筷子，先夹了月牙肉。
林思思心中长叹一声。
执，因为执，才执啊。
她起身，拿过汤勺，为每人都盛了一小碗鸡汤。
“以汤代酒，我先祝罗琳和赵森百年好合。”从精神病院回来10天了，挺久的了，凶手该行动了……
大家都愣住。
林思思端碗，咕咚喝完小碗鸡汤，微微一笑道：“我迫不及待想参加你们的婚宴了。但我这破身子，实在不太方便，就先祝福了。”
“手术很成功，注意休养会恢复的。”赵森道。
“谢谢你，赵森。要不是你，我的手已经废了。”
“我是医生嘛。”
“我祝愿你和罗琳携手到老。”她笑道，“我有三个愿望，一个是宝宝健康成长，一个是爸妈长命百岁，还有一个就是你和罗琳一定要幸福。”
“那我呢？”季冰抿着嘴。
“我们已经很幸福了呀。”
“都幸福了，你为什么想哭？”
“喜，喜极而泣……”
她拼命压住漫上喉间的泪意，但眼泪仍一点一点爬出了眼眶。
“别怕，”季冰拥她入怀，“林义会抓到凶手，让他牢底坐穿，再不能跑出来作恶。”
“如果，我说如果，如果她不再作恶，我们就原——”
“不可能。”季冰冷下脸，“你也不能。行凶者，该死刑。”
林思思摇摇头，眼角的泪落下一串串：“或许是我们认识的人……”
“不管是谁，都罪有应得。”
林思思闭了闭眼，推开季冰，转身上楼。
季冰要跟随，她看了眼剩下一副骨架的鱼盘道：“我吃饱了，先上去了。”
“嫂子，”罗琳起身，“我可以扶你上去吗？”
林思思看看一脸担忧的众人，点了头。
季鸿和江晴，松了口气。
“森森，把你爸叫来，”季鸿道，“我们商量商量订婚的酒店。”
“我这就打电话。”赵森跑出了大厅，站在前院打电话。
陌生的花香，淡淡的，似3月初开的雏菊。林思思右手扶着扶梯，缓步上行。
罗琳托着她的左手，慢步跟随。
季冰站在桌旁，仰望着她。直到她上到走廊，他都不动。
她深深望他一眼，动动唇，说不出什么。她轻轻关上房门，坐到梳妆镜前道：“说吧，什么事？”
罗琳端坐在玻璃门旁的沙发上。她双手叠放膝上，哪个角度看，都是大家闺秀的淑女。
“嫂子，谢谢你让我哥给我夹鱼肉。”她盯着镜中的她，淡淡道。
那双淡然的圆眼，乍一看，与她的杏眼相似。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客套。”林思思道。
“嫂子都在餐桌上用情至深了，我得回礼。”
“那是我的真心话，没有丝毫的装模作样。如果你不喜欢，就当我没说过。”
“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再像赵森那么爱你的男人了，就像季冰爱我一样。”
“有没有，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呢？”林思思盯着镜中的她，“季冰为什么打你，你也要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博取爸妈的同情，原谅你非故意吗？”
罗琳勾勾唇角：“嫂子，你真爱说笑话。以为自己嫁到豪门，自己就是豪门公主了，在餐桌上还对我哥撒娇，一点礼数都没有。”
“总好过你为了让季冰关心你，汤都端不稳。恋哥情结没什么不好，但不知分寸就不太好了。”
“你能怎么样？”她露齿一笑，好似和闺蜜说着什么趣闻。
“如果是陈红莹，我会笑话她无知。但你和我一样是孤儿，应该了解那些失去至亲的日子里都不曾有阳光。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陈红莹只会想到下水道里的老鼠。你也如此吗？”
那双温和的美丽大眼，微微收缩瞳孔。“陈红莹是谁？”
“明人不说暗话。做过的事，得敢于承担，季冰才喜欢。”
“我做过了什么？”美丽大眼不再温和，凌厉慢慢汇聚，像变色龙般褪去伪装。“是你和我哥吹枕头风，让他越来越讨厌我？”
“如果吹了，可就不是讨厌了。说不定，已经和你断绝兄妹关系。”
“林思思！”
林思思勾勾唇角：“罗琳，季冰的双眼和法官手里的法槌一样，容不得恶意。尤其是针对我的，迷途知返，才是明智选择。不然，你因为寄养和季冰连上的兄妹情，会荡然无存。”
“你威胁我？”
“错了。”林思思转头，直视她不再掩饰厌恶的眼睛。“是宽恕，如果你相信。”
罗琳愣住。
这时，门把手被转动。下一秒，季冰蹙眉的脸就露了出来。
罗琳慌忙起身，眼泪汪汪道：“哥……”
“你为什么又哭？”季冰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我，我……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嫂子喜欢我……”
“你为什么每次哭，都能牵扯上思思？”
“哥为什么每次都偏心？”
“我偏心了什么？你要我买什么没给你买吗？”
罗琳摇着头，踉跄后退：“为什么我讨厌嫂子，你就要和我断绝关系？嫂子讨厌我，你为什么不可以再重新找一个嫂子？余萍姐姐，才有资格配得——”
啪！季冰举起的手，重重地落在了突然挡在罗琳面前的林思思脸上。
那白嫩的左脸，立马红出五指印。季冰只觉心裂开了。
他抱住林思思的头，对愣怔的罗琳吼道：“滚！”
罗琳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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