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阎富贵左手端着白米粥，右手拿着半个白面馒头快乐地回家。
来到家里，一家人全都围上来，眼热的看着馒头和粥。
“爸，爸，一定要平均分配啊，咱们家向来公平，得保证每个人都吃上一口~”阎解放赶紧说，生怕自己吃不到。
“可是馒头和粥就这么一点，咱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口都尝不上味啊~”阎解矿说。
阎解成暗骂：“这个刘胖子，都跟咱家换了，也不知道多换点，只肯换一个人的量。”
又对阎富贵说：“爸，你咋不拿一整个窝窝头去，就说我们家一餐一人一个窝窝头，不就能换回一整个白面馒头了吗？”
阎富贵放下馒头和粥，摆手说：“去去去，你懂什么。”
“老刘那是想惩戒他们家光齐，换一个人的量是专门给光齐吃的，你故意多换点让他吃饱了，那还惩戒什么？”
“老刘可说了，最少得换上个一年半载的直到光齐认错为止，让咱们家换半年，老许家换半年，这半年我们一天三顿都能借光吃上白面馒头，喝上白米粥，要是听你的馊主意给的量多了，老刘不满意，没准现在就跟老许家换去了。”
听到这话大家才明白，原来白占的便宜背后竟是这个原因。
阎解矿嚷嚷道：“那咱们可不能给多了，要不再少点，给四分之一个窝窝头！”
被阎解放拍了一个脑瓜：“你傻啊，给四分之一个窝窝头，换回来的不就是四分之一个馒头吗，咱们就少吃了。”
“哦，对对对。”阎解矿连连点头。
阎富贵摇摇头：“没必要多给，也没必要少给，就按照咱们家正常吃饭的标准来就行，老许说光齐太飘了，得让他体会一下别人家的生活，免得总想着窝里斗。”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话里的其他信息，阎解成脸色不太好看，问：“刘光齐不是二大爷最看重的儿子吗，可是刘家的长子，居然要故意给他吃差的？”
他也是长子，听到这个事心有戚戚焉。
阎富贵笑了笑，说：“长子又怎么样，中专都没考上，比不上光天半点的，这些粮食你们猜怎么来的？”
阎解成脸色更差了：“难道是刘光天弄的？”
“没错，就是刘光天弄的。”
阎解成闻言阴着脸不说话，刘光天太出风头了，家里总说他多么多么优秀，以至于对比起来阎解成黯淡无光。
如果是光齐就算了，大家都是长子，接受家里最优资源过来的，他还是服气些。
从小，他都是把刘光齐当成他的对手，从未把光天放在眼里。
他和光齐家一家是院里三大爷，一家是院里二大爷，也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然而半路杀出个刘光天算怎么回事？
刘光齐这么个长子居然挨了批落，沦落到专门换野菜糊糊吃了！
阎家可没人理会他这些小心思，阎富贵乐呵呵地开口：“现在白米粥只有小半碗，白面馒头也只有半个，这样我做主，反正可以每天换，不如一人吃一顿的来，每个人都能一次吃的尽兴~怎么样？”
“不行。”阎解放举手：“爸，万一刘家早中晚吃的东西不一样，一般早上吃的少点，那轮到早上的不就亏了吗？”
阎富贵点点头：“解放，你说的有道理。”
“那怎么办？”
大家思考的时候，三大妈开口：“老阎，不如一人吃一天的来，要是哪天刘家吃的好点，就当运气好赚了呗。”
阎富贵点点头：“这个主意好。”
阎解矿说：“爸，今晚只有晚餐就别轮了，这个馒头给我们大家伙尝尝呗。”
“好，好。”阎富贵乐呵呵点头，喊：“老婆子，拿菜刀来，咱们给它平均分了~”
“欸~”
三大妈赶紧去厨房拿菜刀，阎富贵接过将馒头仔细地平均分成六份，每人一小份。
然后一人一份分发起来。
“解成，你的。”
“你吃不吃？”
见阎解成还在发呆，不由得出声问。
“我吃！”
阎解成慌忙伸手，仔细接过小份馒头。
随机看着那份馒头，心中涌上一股难受感。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为什么看到食物就屈服了呢？
可恶啊！
他可是阎家长子，是阎家继承家业的存在，光齐倒了，是光齐不配和他竞争。
他未来，一定会超越刘光天！
心中下定决心，然后仔细地珍而重之地将馒头放入口中，细细的抿了抿。
真香！
三大爷还在继续分。
“解放，你的。”
阎解成赶紧接过来，脸上洋溢快乐的笑容。
“老婆子，你的。”
“欸~”三大妈接了说。
一个个的分完了，接着是粥，同样平分，让每个人都喝了一小口。
阎家由此一片欢声笑语。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虽然物资匮乏，大家的精神却纯粹又简单，只要有一口吃的，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
刘家。
刘光齐就没那么开心了。
炒肉的香气冲击着鼻梁，白米粥、白面馒头摆在桌上，刘海中喊道：“他妈，光福，吃饭。”
三个人各就各位，迅速吃起来。
家里没有收音机，也没啥娱乐活动，吃饭就是最快乐的事，一个个都吃的贼快。
刘海中吃了两个白面馒头，喝了一大口粥，缓了缓后瞥了刘光齐一眼：
“光齐，愣着干嘛，吃啊。”
只见刘光齐面前，放着一小碗野菜糊糊，几个野菜飘着煮麦麸，剩下的清水一眼能看到底。
旁边还放着半个小窝窝头，甚至都不是一个！
光齐的脸色非常难看，在他看来，这不仅仅是吃得差的问题，更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给他的是什么东西？是猪食吗？！
他这样高傲的人，绝对不能接受这些垃圾！
“哼！”
没说话，冷哼一声就进屋去了。
刘海中脸色不变，说：“他不吃算了，光福，你不是跟王家老三王有财关系好吗？等下把这一份端给王有财去。”
“好。”光福高兴回答。
等一家人吃完饭，光福一刻也不停歇，马上把这一份窝窝头和粥端走了。
来到王老根家，在门外轻轻地喊：“有财，有财。”
王有财走出来看到他手上的东西，眼睛一亮问：“光福，咋滴，这给我的？”
“对。”光福把东西往他那边一推。
王有财不含糊，端起野菜糊糊一口喝了，接过窝窝头拿在手里，拍着刘光福肩膀说：“你是我好兄弟，以后我罩着你。”
刘光福羞涩笑了笑，拿着空碗回去了。
他走后，王有财拿着窝窝头跑回家：“爸，刘光福给我半个窝窝头，给你吃。”
刘家人吃完饭，晚上和邻居唠唠嗑就睡觉了，到了半夜，月上中天。
房间，光福睡得老实，打着小呼噜。
刘光齐起身走出来，嫌弃地看了光福一眼。
接着来到客厅，疯狂翻橱柜，各个角落。
翻了一圈，什么都没翻到，他捂着肚子咽了口口水脸色难看。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间，阎富贵又来了。
这次的食物更少，就小半碗野菜糊糊，阎富贵呵呵笑道：“孩子们不用上班，吃点东西活着就行，少说话少动弹就不会饿了。”
刘海中笑着接了，然后让二大妈端一碗浓浓的面团糊糊给他。
阎富贵见到可是惊喜啊，好家伙，大早上给孩子吃这么浓实的面团糊糊，这多余的精力往哪撒呢？
端回阎家后当即说道：“咳咳，因为我是一家之主，今儿就从我轮起吧。”
大家听到他的话都会意地往碗里看，“好浓的面糊！”阎解放叫了一声。
难怪爸要从自己身上轮起呢，大家都懂了。
三大妈说：“东西是老阎带回来的，这第一碗该他喝。”
众人都知道是这么个理，只能同意，眼睁睁看着他喝完一整碗面糊，嘴里还嚼着面团，说道：“真柔软啊，怕不是特供？”羡慕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与此同时，刘家。
刘家人全家喝面糊，依旧是光齐面前放着一小碗野菜糊糊。
没等刘光齐说话，刘海中就说：“不吃？光福，端给你有财兄弟去。”
“好。”光福面粉糊糊都没喝完就起身，过来端碗。
“谁说我不吃？”没料到，刘光齐一把将野菜糊糊扣住。
“呵呵，要吃就吃吧，你不是要学阎家吗？那就学个彻底，阎家兄弟吃什么你吃什么。”刘海中说。
刘光齐闻言咬牙，看向面前的野菜糊糊，眼神暗沉。
这碗昨天还被他称之为‘猪食’的东西，今天却散发着香味，让他迫不及待了。
他饿，太饿了，迟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他既没钱又没票，只能在家里吃饭。
刘光齐不想屈服的，他不能跟刘光天低头，那是将自己身为长子的脸面狠狠踩下。
喝下这碗野菜糊糊，不仅是吃不上细米白面的问题，更是告别了过往的骄傲，抛掉自尊，承认自己不如光天了！
然而——
刘光齐颤抖着手，端起野菜糊糊，狼吞虎咽地喝起来。
很难吃，野菜干涩，麦麸丝毫不像面团的柔弱很粗糙，但就这些东西都很少，一口就没了，吃完一点饱腹的感觉都没有。
刘海中见状遗憾地说道：“可惜，有财今天没有口福了。”
刘光齐没回答，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面粉糊糊舔了舔嘴唇，可惜刘海中丝毫没看出他的恳求，让大家把糊糊喝得一干二净，连碗上黏着的部分都用水过一遍喝干净了。
刘光齐肚子饿头晕眼花，没力气出门晃悠了，只能勉强回屋躺着。
到了中午，下午，自此以后，刘光齐再没矫情，给什么就吃什么。
然而阎家伙食能有什么好东西？就算一天三餐跟着吃，还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叽里咕噜叫。
这天晚上，到了跟秦盈盈见面的日子。
刘光齐特地穿上自己最好的那身衣服，打扮利索，前往秦家。
穿过四合院走进家门，刘光齐一眼就看到秦家桌子上摆放的小半碟瓜子儿。
秦家家主小有家产，在整条街上都是有些地位的，外头也有些人脉，做事上还沿袭着老一套，桌上得摆些吃食，这是待客之道。
哪怕这些吃食已经放了很久，根本没人敢吃，只是摆着看的。
是啊，这些年不容易，到处都缺吃的，总共就那么几粒瓜子，你今天吃完了，明天摆什么呢？
因此哪怕这些瓜子因为摆放太久，已经有些潮了，只要不太明显，就跟一盆花一样放在桌上，展示着主人家的富贵，不缺吃的。
以往刘光齐从来没注意过这盆瓜子，他都是在家里吃得饱饱的出门，来跟盈盈说话时意气风发，从兜里掏出一个窝窝头，多么的利落多么的有面儿啊！
他是这样漂亮的一个小伙子，在盈盈惊喜的目光，崇拜的话语中，仿佛自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少爷一样，可以高昂着头享受旁人的追崇！
然而今天，他的目光从瓜子上移不开。
“哈哈，贤婿来了，快请坐。”秦老爷子热情地招呼。
自从上次闹得不欢而散，秦老就不太满意刘光齐了，盈盈又跟他交往了一个月，发现那位大领导再也没来过，就想让盈盈分手。
但后面不幸的是，家里的粮食越吃越少，日子愈发艰难，刘光齐却能时不时从包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让秦老大为改观。
这不，刘光齐顺势成为秦家座上宾，每次过来都是秦老亲自接待，秦盈盈作陪。
秦盈盈搬来椅子，让刘光齐坐下。
接着，秦家人就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从兜里变戏法般地拿出白面馒头来。
白面馒头啊~不是灰面馒头，也不是窝窝头，而是特供粉做的白面馒头！
秦老有幸吃过几次特供粉，刘家的馒头，比特供粉还细腻呢！
这也让秦家人怀疑，大领导真的跟刘家没关系吗？不然为啥不去别的家，偏去刘家？还住了一晚上！重点是，刘家的生活远超常人，不会是大领导在背后支持的吧？！
秦老因为人脉广知道多，考虑的就更深了。
他可是知晓，这几年再上头的领导都没粮食吃，跟下面的比好不了多少，现今除了外贸局好点，全国上下都没粮的。
要么就是刘家跟大领导关系匪浅，大领导把自己的份额全匀出来了，自己吃野菜麦麸，要么，就是刘家还有别的路子。
无论哪种，都说明了刘家的不简单！
刘光齐作为刘家长子，还有那么大的粮食支配权，虽然从上次的事情看出他在家里地位不高，但勉强可以作为联系刘家的一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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