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维见到这一幕，神色酸涩。
小儿子拦在他面前，对他充满防备，大女儿吃着半个红薯小心翼翼，生怕被抢走。
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他感觉心如刀割。
他怎么可以为了兄弟的孩子们，就亏待自己的孩子？！
他真不是个好父亲啊！
但他又绝不能放弃兄弟们的遗孀，那批最伟大的战士们，他们为了国家出生入死，没有他们的付出，就没有现在和平的一切。
还好，现在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所谓的不能两全，都是资源不足，如果资源充足的话，那么谁都将被好好对待。
儿子小大人一样护在姐姐面前，看着真是有几分小男子气概。
“哈哈，我的儿子长大了！”
听到他的话，小儿子眼神迷惑地看向他。
张国维大步上前，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满是胡渣的嘴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好小子，知道保护姐姐。”
“不过吃生红薯怕闹肚子，我们煮熟了再吃好不好？”
小二子听到这话，有些怀疑话语真实性，问：“煮了给我们吃吗？”
“当然给你们吃。”
张国维语气真挚：“你们是我的孩子，老爹出去找粮食，必须得有你们一份啊。”
“可是……”
小孩想说什么，但经历过了生活的磨难心智早熟，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地低下头。
张主任满是笑容，没有理会他们父子亲近，摸了摸姐姐的头，又去角落里把虚弱的小女儿抱出来，哄了一会儿就去生火做饭。
直到热腾腾的粮食香味飘了出来，小儿子才像是终于确认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锅里。
等到几个人一人一碗，包括角落虚弱的小女儿面前，都是满满的一大碗时候，他才终于展露出这个年龄段孩子该有的天真的笑容，甜蜜地喊道：“爸你真好！”
“原来你真的去给我们找粮食了。”
张国维听到这话却忍不住眼睛湿润，侧过头去。
他以前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这时，姐姐的惊呼声适合响起：
“弟弟，好多米啊！”
她翻开一个红薯，碗底下是满满的白米粥。
这锅粥居然煮的不是纯红薯，放了大量的白色大米！
“嗯，姐姐你快吃！”
弟弟像个小卫士一样，一边看着他爸的神色，一边喊着姐姐吃饭。
得赶紧吃，担心他爸变卦。
“带着小妹一起吃。”
又提醒了一句。
后续没有任何风波，一家人安稳地吃饭。
终于一顿饭吃完，姐姐摸摸自己饱饱的肚子，确认般说道：“真吃饱了？”
掀开衣服，看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满是惊奇。
弟弟则看着锅里还剩一些的红薯粥，有些防备。
爸妈说怕他们一次吃太多对身体不好，所以剩下了半锅不准吃。
他想把这半锅留着明天吃，就怕留不下。
爸力气大，他力气小，打是打不过的。
不如卖可怜？
就在这个时候，张主任走过来，点点他的小鼻子。
“别看了，这锅粮食是你们的。”
“嗯？真的吗？”小儿子确认的问。
“真的，而且不止这一锅，还有拎回来的那一袋，还有以后的很多很多袋。”
张主任满是宠溺地说：“这次爸妈搞到好多粮食，我们再也不缺吃的了！”
“真，真的？”小儿子的语气有些结巴。
“嗯，过几天带你去看看粮食。”
“好~”
小儿子吞吞口水，心想不管妈说的是真是假，他一定得亲眼去看看才行，不确认不安心。
鸽子市。
卖完粮食，刘光天逛了逛，拿剩下的棉花票又买了十斤棉花，拿蔬菜票买了些蔬菜带着回家。
回到大院，就刘海中正跟邻居王老根谈天说地呢，手里拿着个手电筒转过来倒过去，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关上。
两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瞧，这是我二儿子给我买的，手电筒，家用电器~”
“电器啊，电从哪儿来啊？”
“电池的，能用可久呢！”
“厉害，有了这玩意儿，半夜上厕所可不怕摔了。”
说着话，刘海中顺手就从兜里拿出几颗水果糖分给王老根的娃娃们，王老根的大儿子王铁柱厚着脸皮上前说：“刘叔，您可别忘了我啊，我虽然年纪大点，按辈分也是个小孩~”
刘海中呵呵笑说：“差点把我们铁柱给忘了。”
说着掏出一粒水果糖，王铁柱连忙接了，撕开糖纸就塞进嘴里，甜得眯起眼睛。
“铁柱啊，你没考上中专，打算去哪儿工作啊？”
“嗨，刘叔，还能去哪里工作？就在外面找点零工呗。”
“找零工可不简单，又累又没钱，吃饱饭都难。”
王铁柱说：“那还能咋滴，要是刘叔帮忙看顾小子，有合适的工作介绍给我啊~~”
刘海中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哪有工作。”
心想王铁柱倒是个懂事的，出门回家见到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刘叔，态度从没有不好的，要是有工作，他还真给介绍一下。
但工作资源珍稀，哪能轮得到他分配啊。
没想那么多，跟王老根一起抽了几根烟，分了几粒糖就回去了。
他走后，王铁柱坐到他爸旁边说：“刘叔真是越来越大气了。”
王老根说：“二大爷生了个好儿子啊，还好咱们家跟他家关系一直不错，这才能占上便宜。你也要注意点，有机会跟刘光天多亲近亲近。”
王铁柱说：“我这种混混，哪能跟刘光天那种人才亲近上啊，要说早年还算一个院里玩出来的，一起到外面跑过跳过，但自从他初三决定发誓考中专，我们就慢慢疏远了，到现在他成了国家的人才，我成了工作都混不上的流氓，已经是天和地两类人咯！”
王老根说：“你就没有办法凑上去？跟他说点以前的事啊。”
王铁柱抠着脚皮，脚上的皮屑簌簌落下，说：“说啥？说啥都尴尬啊，而且他现在看着太高级了，我一靠近就有点紧张。”
说着缩了缩脑袋。
“你这小子。”王老根看不顺眼摇摇头：“你平时逗许大茂挺厉害啊，咋到刘光天这就怂了。”
“许大茂那能一样吗？他有刘光天一半的才气？我这是学渣面对学霸的本能反应好吧，也不能怪我。”
说着嘿嘿笑道：“爸你挺厉害呀，跟二大爷关系真不错，就这么一会儿，就给咱们家一人挣来了一粒糖。”
王老根无奈摇头说：“那是人二大爷大气，不在乎这一粒两粒的。”
接着道“你别说我，自己也多学着点。”
“诶诶~一定学！”
屋里，刘光天把棉花和蔬菜放好，见刘海中回来后说：“爸，冬天到了，这些棉花你和妈抓紧做床新褥子，睡着暖和些。”
刘海中点点头说：“欸，好，我会让你妈做的。”
家里有台织布机可以纺纱织布，织出的布做棉花做被套都可以。
刘光天说完就要走，却被刘海中喊住。
“那啥，光天。”
“怎么了爸？”刘光天回头。
“那个。”
刘海中看起来神色有些纠结，片刻后咬咬牙从里屋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玩意。
一个竹制的蜻蜓，身躯精细，两片翅膀平铺开，活灵活现，挺可爱的。
“这是？”
“光天你忘了？”
见刘光天挠挠头，一脸不解，刘海中急了，说：“你五岁那年，一家人上街路过竹子做的小玩意儿地铺，你闹着要一个竹蜻蜓。”
他这么说刘光天想起来了，原主记忆里确实有这事，而且印象深刻。
他闹着要一个竹蜻蜓，但怎么闹刘海中都没买，还骂了一句：“小孩子玩什么蜻蜓，回去玩泥巴去。”
没一会儿刘光齐说要一个竹蚱蜢，刘海中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买了。
这是原主对于父亲偏心的最早的记忆，从此以后他什么都不敢跟光齐争，而光齐拿着竹蚱蜢后，被刘海中牵手走在前面，回头得意地对着刘光天笑。
后来还故意拿着竹蚱蜢在小光天面前显摆，看小光天伸手拿就马上收回去，享受这种弟弟求而不得的快感。
见刘光天似乎想起来了，刘海中愧疚地说：“光天，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那时候才二级工人，养三个小孩有点钱紧，所以没给你买，现在生活好了，也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要，这个……”
说着拿着竹蜻蜓往前也不好，拿回去也不好。
“要是不玩就算了，你现在啥都有，哎我就是……”
一段话急得刘海中不知道怎么说，他本就不是个懂得跟孩子交流的父亲，以前最直接的交流方法都是抽出皮带，打一顿就完事儿了。
现在竟然要展示‘父爱’，实在超出了刘海中的能力范围。
“哦，我都忘了。”
刘光天淡定地把竹蜻蜓接过来，说：“爸，谢谢你啊。”
“挺好看的这玩意。”
“光天你喜欢就好。”
刘海中有点紧张，看他接住了松了口气。
“我这不是看你有吃有喝有衣穿，感觉这些年也没买啥东西给你，想起你以前喜欢竹蜻蜓来着。”
“我确实挺喜欢竹蜻蜓的。”
父子两人交流完，尴尬气氛总算过去，刘海中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刘光天说：“爸你还记得光福喜欢什么不？”
“啊？”
“爸你送我一个，不如也送光福一个呗，没准光福一激动，就考上中专了呢！”
“还能有这事？”
刘海中眼睛都瞪大了。
说得考中专跟玩儿似的，啥高兴了就考得上，你当中专是你家开的啊。
然而这话是光天说出来的，他还真没法反驳。
行吧。
“我回头想想，光福喜欢什么来着，好像是……是……”
刘海中想了老半天，然后说：“光天你别急，我想想啊。”
刘光天摇头失笑：“行，爸您慢慢想，我回去睡午觉去了。”
“去吧，睡吧。”刘海中摆手。
拿着竹蜻蜓回到偏院，刘光天将它摆放到桌上，静静地看着它。
这是……迟来的父爱吗？
无论是原主还是自己，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很少见到的父爱。
现在真实的体现了。
父母的关爱，就是这种滋味吗？
会记得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会买过来，担心你不满意。
刘光天一言不发，看着那只竹蜻蜓沉默。
心中，有些什么堵塞的地方仿佛通畅了，心情好像变好了一些？
也许是原主遗留的沉郁情绪得到松散，他竟然感觉养气经的运转都快了几分。
下午，起床上班。
出去偏院遇到隔壁王铁柱，大力挥手跟他打招呼：“光天下午好啊。”
“好。”刘光天随口应道，大步出门。
王铁柱追上来：“光天你去上班啊，我也去找零工干。”
“嗯。”刘光天冷淡回应，心想王铁柱今儿个话有点多。
走到中院看到刘大壮，大壮也要出门，秦淮茹含情脉脉送他出去，刘光天见状眉毛一挑，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啊。
“光天，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不，一起去田里瞎跑，你摔了一跤把裤子划破了，屁股破了个洞回去挨你爸的骂哈哈~”王铁柱还在一边不停地说。
刘光天一脸黑线，心想王铁柱这是想找事吗？
瞪了他一眼，跟刘大壮说了几句话就共同上班去了。
他有自行车，有时候遇到刘大壮恰好出门，就顺便载一程。
不会说每天必须载他，刘光天不想把这事变成自己的任务。
他们俩走后，秦淮茹笑脸收回，冷漠地看了一眼王铁柱，关上房门。
留下王铁柱一个人在原地，风萧萧兮易水寒，颇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滋味。
片刻后，伸手‘啪’地一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王铁柱，我叫你乱说话！”
“你个憨批，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嘛。”
他一脸苦涩：“平时不是挺能说吗，在许大茂面前就行，怎么一遇到刘光天就傻里吧唧的……”
好了吧，紧张得胡说八道，说啥不好说他屁股破洞，跟嘲笑他一样，这下好，本来还正常的关系没准都搞砸了。
想到这，王铁柱简直想哭。
正想着，许大茂从后院出来，远远见到他动作大笑：
“铁柱，你这是傻了吗，自己扇自己耳光哈哈~”
王铁柱瞪他一眼，闷闷地往外走：“我没傻！”
“傻了扇耳光也治不好哈哈哈~”许大茂一路乐着出去了。
轧钢厂。
刘光天刚到工位，还没坐稳就被刘章天院士扯过去，激动地说：“光天，我们的工件成了，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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