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牛棚大院的路上，蔺荀想了很多。
刚到村里时他便知道，牛棚里住着的是京市来的一位政要人士和一位清大农学教授。
这二位都不是普通人。
下放的时候，是68年左右，那年他十三岁。
他与宋垣偷跑出部队大院，恰逢街上正行批斗大会，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场面骇人，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
若是缪溪跟牛棚内的人是直属亲戚关系。
那她这些年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呢？
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又是如何艰难挣扎生存的呢？
蔺荀的心脏，泛起针扎般细密的疼痛。
缪溪脑上头的蔺荀，自动忽略了缪溪那通身气度和外物品质等，可以证明她境况的种种。
蔺荀此刻，完全明白了缪溪此举的用意。
她是要他明白，选择她意味着什么。
蔺荀温柔地笑了笑，步伐无比坚定地迈进了牛棚大门。
“叩叩。”
破旧的木门晃了晃，发出‘吱扭’声。
捡起掉在地上的门栓，扯了个乖巧的笑，“爷爷，我叫蔺荀。请问怎么称呼？”
看着那虽衣着破旧，却精神矍铄颇具上位者威严的老人，蔺荀内心十分紧张，紧张到笑的有些扭曲。
缪律看着眼前这有着，硬朗阳刚的外形，加上亦正亦邪的气质的小伙子满心问号。
‘他有这么吓人吗？’
‘不会是他心里有鬼吧？’
‘不确定，再看看。’
“你好，你叫我老缪就行。”
缪律观察着蔺荀的面部表情，不错过丝毫的信息。
听到老人说姓缪的那一刻，蔺荀的瞳孔紧缩。所有的猜测得到证实，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他努力整理好表情，放松道：“爷爷，听说你这的门栓子坏了，我来给您修修。”
缪律：？这门栓子坏的可是很新鲜呢。
刚坏不久你就听说了？
那听谁说的毋庸置疑！
缪律一瞬间就将蔺荀与缪溪的关系，分析了个透彻。
他不自觉的，将蔺荀观察的更细致了一些。
缪律后退一步，给蔺荀让地方，“多谢你小伙子，需要帮忙就喊我一声。”
“爷爷放心，这点儿小活我自己就可以，您快歇着，站着可别给您累坏了。”
缪律：？瞧瞧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讽刺我呢。
小本本记上——1、不善言辞
不过缪律没动，就这么观察着蔺荀。
脑子里想的，全是这小子与自家小白菜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转身扯过来个小凳子，坐下问道：“小伙子，我叫你小荀可以吗？”
蔺荀眼睛一亮，爷爷都叫我小荀了，那离做他孙女婿还远吗？
“爷爷，你叫什么都行，您就把我当自家后辈。”
“成，小荀今年多大啦？有对象没？”
“19周岁，过年20了。还没有，正在追。”
蔺荀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转头大方说道。
缪律拍拍胸脯：还好还好，小白菜暂时还在地里。
小本本记上——2、年龄合适，比小溪大三岁。
“袄，那也不小啦，家里也是时候给你介绍女同志了啊。”缪律暗戳戳打探。
“没，家里很是开明，我打小没有青梅没有未婚妻，家里说了全凭自己相看，合适的话给他们汇报就行。”蔺荀一边修着门锁，一边状似轻松地回道。
嗯，不仅夸了家里，还把自己好似不经意地夸了一遍，没毛病。
小本本记上——3、两性关系上很干净。
不错！
“喔？看样子你不是家里老大吧？”缪律皱眉，兄弟多了争纷就多。
蔺荀观察缪律表情，解释道：“嗯，有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他哥蔺航，16岁就去了部队，如今已经是副连长了。
蔺父蔺母也在部队有着自己的职位，以后也是跟着哥哥养老。
缪律：‘挺好，兄弟不多，小溪也不用时常照顾公婆。’
小本本记好——4、家庭关系简单。
缪律：“挺好，有个兄弟还能互帮互助。”
蔺荀：互帮互助目前没看着，但他打小没少被哥哥锤，谁让蔺航出生就长得比他壮呢。
虽然他后来补上来了，身手也磨练的跟他不相上下，但小时候种下的因，早晚会结成他蔺荀锤蔺航的果。
缪律稍显严肃问道：“若是回了城，你可有什么打算？”
蔺荀摆正身子，正色道：“爷爷，回了城我想做官，做个利国利民的好官。”
“好！有志气。”
小本本记好——5、有规划。
蔺荀：“爷爷，修好了，您看看。”
蔺荀干活的确麻利且细心。
门中间的小缝隙，他也给补上了，还多上了道锁。
小本本记好——6、目前看着踏实肯干。
缪律拍了拍蔺荀肩膀，和蔼地笑笑：“多谢你，小伙子。”
蔺荀阳光一笑，“爷爷，你有事儿就找我，我啥都能干。”
他拍了拍胸脯，“我会的可多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蔺荀提起工具一边道别一边往外走，“爷爷，那可说好了，你可不能找别人呐~”
缪律摆了摆手，没搭理他。
当初，在缪溪母亲找上门女婿的事儿上，他就看走了眼，如今怎么敢轻易决定呢。
即便这个人，他不介意缪溪的身份，也不在意他缪律如今低谷的处境。
若以后，他缪律的存在阻碍了他的仕途，小溪是否会受到埋怨呢？
短短相处，又如何能看出一个人的内在。
缪律将一切交给自己的孙女，他孙女是个有本事的，就算这蔺小子最后真的背叛了小溪。
缪律敢保证，他蔺荀绝对不会好活。
想起自家乖孙女，跟他说的李文平的结局，缪律直打了个哆嗦。
只希望他们都能和和美美过一生，他也就安心了。
-
这边，蔺荀修完木门还了工具，便快步回了知青点。
他与缪爷爷，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彼此知道这次谈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与缪溪有进一步的可能。
虽说可能会存在些许困难。
但蔺荀确定，他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缪溪。
如今境遇不好又怎么样，未免连累家里，大不了他先断绝关系，再说至暗时刻总有过去的时候。
他相信缪溪，也相信缪爷爷。
而且，早在到达青山大队后给家里写信时，他便言明了自己已经遇见心仪之人，并想跟其结为革命伴侣的心思。
家里对他的追妻大业表示肯定，并给予了的支持。
蔺荀手里提着家里给的支持，敲响了隔壁缪溪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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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自搬来后，第二次进缪溪的屋子，蔺荀的眼睛依旧只敢盯着缪溪看。
缪溪与蔺荀在炕桌两边坐下。
她随手拿个橘子慢慢剥着。
盈盈欲笑地看着蔺荀，“想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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