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曹将军，来得好！”张峰见有援军，不由精神大振，原本稍显颓势的画戟，再一次变得虎虎生风。
同样，本要开城救援的项小满，也长长舒了口气。
他看曹贞已经率先冲入敌阵，快速贴近了张峰，其身后数千重甲铁骑，也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敌军掩杀而去，当即重新捡起鼓槌，奋力敲了起来。
咚！咚！咚——
随着鼓声响起，战场局势再一次发生改变，重甲铁骑远距离冲来，气势远非昨夜可比，长矛直挺，铁蹄翻飞，从东到西贯穿而走，硬生生在数万大军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一霎时，战场之上血肉横飞，一具具尸体，几乎肉眼可见的被马蹄踩成烂泥，与身下土地融为一体。
“将军，似乎有些不对！”李陵突然说道。
罗不辞凝望着这一支铁骑往来冲杀，惊叹他们的战力之强悍，想着朝廷要是能拨出足够钱粮，专门用以培养出一支这样的军队，不要多，只需十万，何愁各地反贼不除？
他暗自感慨了这么一番，才淡淡地回应李陵的话：“你是不是想说，敌军数量不对？”
“不错。”
“本将早已考虑到了。”罗不辞沉声道，“从昨夜战况来看，这一支重甲铁骑，伤亡差不多有三千之众，现在出现的，也不过三千而已，剩余人马，应该是去袭击我粮草大营了。”
李陵心中一惊：“那……”
“无妨！”不等他开口，罗不辞又继续说道，“任他去吧，反正现在也只是一座空营了。”
“空……空营？”李陵眉头微皱，他可不知道粮草大营何时变成空营了。
罗不辞带兵多年，岂会不知粮草的重要性，更何况这次攻关，还是全军出动，敌军尚有数千铁骑游荡在外，他又怎会不有所防备，早在大军出动之后，便命徐安民押送粮草南撤二十里了。
他打着一举夺关，同时又防着这数千铁骑劫营的心思，这些事自然没必要跟别人讲。
不过，若是敌军扑空，转头攻击己方后军，却不得不防。
而此时前军受到冲击，无法短时间形成有效反击，这两者加起来，便促使他立即下令大军后撤，脱离战场，列出方形防御阵型，以应对面前的重甲铁骑，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两面夹击。
他这一撤，倒也给了张峰等人喘息的机会，他没有再冲动之下进行追击，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领着数千铁骑退回关内，紧闭了城门。
这一轮攻击，足足持续了大半日，最终以双方各自撤退而收场。
关城外，黑甲军严阵以待，罗不辞下令两营将士去收殓同袍的遗体，项小满同样派出一营将士，半开了城门，将跟随张峰出城的那五百名军士的遗体搬回关内。
两军似乎达成了某种不成文的礼仪或者规则，互相尊重对方收敛尸体的行为，都没有趁机发起进攻。
城墙上，黄榷正指挥守军收敛尸体、搬运箭矢、修补城防设施，准备迎接敌军下一次进攻。而在关城上的望亭里，张峰已经卸下甲胄，露出了一身的创伤。
项小满看着军医给他清理上药，抿着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张峰倒是毫不在意，笑着打趣了一句：“嘿嘿，能在罗如虎手下的数万黑甲军中一阵乱杀，又全身而退的，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小爷我了。”
说完，瞥了一眼沉默的项小满，又看向摇头苦笑的曹贞，叹了口气，“唉，就是可惜那五百名兄弟了，没一个活着的。”
刚说完，又一拍桌子，骂道，“他娘的，五百人换两辆破车，真是不值！”
由于太过激动，手臂浮动大了一些，牵扯伤口，又引得他连连倒吸冷气。
项小满微微蹙眉，上前看着他左胸上那处犹如被踩烂的荔枝似的枪伤，沉声说道：“离心脏只差不到一寸，若是再往里偏一些，或是扎得再深一些，你就没命了。”
“这不恰恰说明我福大命大嘛！”张峰满不在意的打着哈哈，“行了，别摆着那张臭脸了，正好曹将军也回来了，你赶紧说说，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守？”
项小满吁了口气，将「破阵枪」立在亭柱上，邀曹贞一起坐下，而后说道：“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死伤过四成，眼下能继续战斗的，除了曹将军带回的三千铁骑，还剩不到六千。”
“怎么会这么多？”张峰拧了下眉，不知是因为军医弄疼了他的伤，还是听到伤亡之大而震惊，“这才不到一天就死伤近半，那还能不能……”
他话到一半，又突然缄口，催促军医包扎的速度快一点儿。
等几处伤口全都处理完，军医告辞离开，才又接着说道：“罗不辞肯定会连续进攻，如此伤亡，我们未必能撑够两天，得想个办法出来。”
项小满立刻把目光投向曹贞：“曹将军，若我猜得不错，其余铁骑，应是去袭击敌军粮草大营了吧？”
曹贞正因张峰能考虑到军医下去后可能会胡乱传话影响军心，特意等其离开才说出心中疑虑，而感慨他表面看上去毛毛躁躁，实则心细如发。此时突然听到项小满一语点破他的计划，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抱拳赞道：“主公果然聪慧。”
“曹将军过誉了。”项小满谦虚了一把，沉默片刻，微微摇头，“只怕，将军会无功而返了。”
“这……”曹贞目露疑惑，“末将不解，敌军倾巢而出，粮草大营内除了运粮民夫，并无兵力防守，为何会无功而返？”
“你说的就是理由。”项小满解释道，“罗不辞谨慎，怎会考虑不到，数千铁骑未曾入关，极有可能会趁他出兵前去袭营？依我来看，他定然在出兵之际，便已将粮草转移。”
曹贞眉头紧锁，看了一眼张峰，见他正自顾自端着个陶碗喝水，便又低下头，默默思考项小满话里的可能性。
项小满又说：“如此短的距离，若粮草有失，罗不辞定然会撤军回援，可他现在依旧围在关外，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我的猜测。”
曹贞一听，也慢慢反应过来，想明白了这一些，脸上渐渐露出惭色：“是末将异想天开了。”
“将军无需妄自菲薄。”项小满笑道，“虽未能毁了敌军粮草，但留数千铁骑在外，也可以时时牵制着罗不辞，令他一直提防着，也算是给他添点堵吧。”
张峰水都喝了好几碗，见二人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御敌之策，就要把他们拉回到守城之事上来，只是还未开口，却见黄榷匆匆而来。
项小满见他神情严肃，不禁心里一沉：“黄将军，这是怎么了？可是敌军又开始攻城了？”
黄榷摇了摇头，抱拳说道：“启禀主公，罗不辞并未再次攻城，而是关隘东西两侧的五处堡城，已尽数被敌军骑兵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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