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频断断续续，可以想见录的人也万分紧张。
很长时间都只有元彻一人在说话。
“你现在受的伤，都会成为以后送她进监狱的证据，牺牲是有价值的。”
“你毕竟是我的儿子，这点小伤小痛不至于熬不下去。”
“记住，你现在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林霜带来的。”
南眠边听边皱眉。
小伤？
成为重点观测对象的元野，接受的测试自然也是最严苛的。
他甚至不敢相信那些疤痕是一个孩子应该留下的。
身为父亲不想着赶紧救孩子出去，居然是利用忍去扳倒发妻。
很难评，但能确认，这是个烂人。
良久，才听到元野缓缓的，嘶哑的声音。
“‘她是你妈，不会害你’，当初，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今天了？”
南眠心里狠狠一揪。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
之后，音频陷入了一段长长的杂音，依稀听见“命令”“服从”的字眼。
还有一长段似乎是肢体碰撞的声音。
南眠皱着眉，快进。
很久之后，总算有清晰的字眼从里面传出来。
还是元彻的声音，只是语气明显变得气急败坏。
“好，你就犟！迟早要低头！”
之后就再无声响。
南眠默默良久。
尽管这个片段很短，但足以说明很多。
元彻明知道自己儿子会受到什么待遇，还是将他推进了火坑。
推算时间，他已经和童姨出轨，元旷都上小学了。
一边是势如水火的母子，他在那边搅混水；一边是和和美美的小家庭，他还挺幸福。
这个烂人！
南眠越想越生气，猛地一拍桌子。
深呼吸了好几次，南眠突然沮丧起来。
这只是回忆。
按照结局，元彻最终还是利用元野将林霜送进了监狱。
甚至元彻还能干预元野在基地的待遇。
他改变不了。
但这样的人居然也能笑到最后？
凭什么？
南眠使劲儿按压着眉心。
以前他对元野的家庭秉持着不管不问的态度，果然，越是了解就越是高血压。
那就这样看着元彻达成所谋吗？
南眠沉沉地思考了一阵，突然下定了决心。
“监狱”的时间没有意义，无非是一个实验结束然后跳转到另一个实验。
从生死挑战中又一次活下来的元野躺在床上，累到没法说话。
他名义上的母亲正隔着那扇玻璃看着他。
母子俩静静地对视，最终却是林霜率先移开了视线。
“整合十五天内数据，从明天起更换训练方式。”
林霜淡淡地扔下这句话，从容地走了。
元野看着那些白大褂点头哈腰的姿态，不禁嗤笑一声。
今天都是些新面孔呢。
元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最近负责监视他的人更换得越来越频繁。
多半和他爸有关系。
算算日子，距离他爸计划告发的那天还有半个月了。
其实可以提前，但为了稳妥，还是徐徐图之。
这是上次元彻给他的答复。
对此元野只是沉默。
不这样做，他几乎没办法不讥讽出声。
一个月两个月……想救他早就行动了，不差这一时片刻。
是因为外面那对母子还没有安置好吧。
元野漠然地想，自己这次真的要多个弟弟和新妈妈了，老家伙出轨那么多次，总算要来真的了。
“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很柔和的声音，又让人想起春日的风。
南眠见他看来，又笑了笑。
元野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又转了过去。
他觉得这个新来的有点儿意思。
声音好听，长得也好看。
但最关键的，他见着他总是笑。
在这儿的人，每天见惯了各种扭曲实验，心也跟着扭曲了，很少有那么干净的笑。
而且那家伙对自己的笑貌似不一样，似乎要更热烈一点。
元野也觉得可能是自己错觉，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孩儿有什么可笑的？
但心里有种声音一直提醒他，南眠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想对自己笑笑。
那就是吧，可能他真的喜欢自己。
元野偶然间自信心爆棚。
南眠到这儿来对元野而言还有个好处，那就是他会主动包揽下一切，让其他人先走。
这意味着元野能享受近似独处的时光——反正南眠让他觉得舒服，没差了。
南眠轻轻地按在玻璃上，看着装作不在意的元野。
大抵因为是梦吧，他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一会儿自己在这儿，一会儿又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只有和元野每天的见面让他感知到自己存在。
看着元野从最开始的警惕到现在的“视若无物”，南眠竟有种成就感。
哪怕知道这是回忆，但那也是元野呀。
南眠不再犹豫，决心实现自己的计划。
“想听听有声书吗？”
南眠笑笑，从角落的书柜里抽了一本。
阅读文字能安抚人的情绪，但显然其他白大褂没有耐心做，元野也未必有耐心听。
但如果是南眠……
元野给了他一个眼神，侧过身，算是默认了。
南眠翻开书，用柔和的嗓音轻轻读着这个故事。
南眠不是坐着读，他还要站起身，在抑扬顿挫的腔调里配上有趣的动作。
元野再如何现在也还是个孩子，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被吸引了。
“王子望着眼前的高塔，那儿垂挂着公主如金的长发，他暗自发誓……”
南眠一个转身，凑近了元野，手轻轻贴上冰凉的玻璃。
元野来不及转身，就看见南眠明丽的眼神近在眼前。
倘若没有这道玻璃，他一定能感受到南眠温热的呼吸。
南眠看着元野，温温说出王子的誓言。
“倘若无法救出吾爱，此生将毫无意义。”
他说这话时，手掌找到元野手掌的位置，五指隔着一道玻璃，合在一起。
元野眨眨眼，突然感到一阵羞赧，心脏也砰砰跳得疼。
如果是未来的元野，笑一笑也就过了，但现在的元野无法处理超出常态的情绪，于是他很没出息地转过了身，不理人了。
背后有南眠的笑声，元野红着脸，更拉紧了被子。
刚刚什么意思？
“xx，……换班了！”
元野听见南眠答应的声音，心里突然懊恼起来。
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出来。
直到听见关门声，元野才从何床上坐起来，烦躁地揉了把头发。
这时候，他看见地上的纸片。
像是从那本书上随意撕下来的颜色。
元野捡起，为上面的文字而呼吸一滞。
“十四天后中午，准备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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