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初余光看到两人的动作，“怂货。”
鲁石明拢了下鹤氅，将下半张脸埋进衣领中，左看看，右看看，装听不见。
好巧不巧，又与张维阳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两人相对无言，又默默的同时转开。
沈俞安听到顾砚初的话，又往门口看了一眼，忍不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伸手捏了捏顾砚初的掌根。
“阿初，尊老爱幼。”
还在往门口移的其他人，闻言顿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沈俞安说完，转而看向徐大福，继续方才没有讲完的话题，“徐城主，昨日见府上有多位身怀六甲的夫人，想不到城主如此.....威猛。”
徐大福刚刚撤了法宝，还在平复胸中气血，乍然听到问话，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转头，就看见沈俞安和顾砚初视线凝在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
眼珠转动，视线缓慢移动，就看到门口堆了一堆人，视线也.........
徐大福猛的夹紧双腿，侧过身子。
脸色红了黑，黑了又红。
不是，这两个人是不是有病！！！
徐大福被一众视线盯的毛骨悚然，什么姿势都觉的不对，恼羞成怒的吼道，“你绕来绕去兜圈子，到底要说什么，直说便是！！”
沈俞安一笑，“如此，那我便直说了。”
“府中几位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
话音刚落，众人刚刚移开的视线再度齐刷刷的移了回去，脸色奇异。
徐大福刚刚放松的双腿再度夹紧。
“噗嗤.......”
若生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惹来了徐大福的怒视。
若生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我头发漆黑如墨，顺滑飘逸，可没有你好看。”
一边说，一边不忘扯住无尘的衣服，把人往自己身前拽了一下。
他可是有后台的。
沈俞安轻咳一声，转开的视线，他可不是想说徐大福被绿了。
“我换个说法，那些可是你的夫人？”
徐大福闻言逐渐冷静下来，理了下衣摆，坐直身体，“沈师兄是如何得知。”
沈俞安垂眸，指尖催动灵力，控制茶壶倒了杯热茶，又用气劲微微往顾砚初的方向推了推。
沈俞安做的认真而专注，直看到顾砚初端了茶，才重新抬头。
“城主府亭台水榭，处处精致，城主吃食用度也是极尽奢华，可几位夫人虽衣着华丽，衣料却再普通不过，就连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尽心，脸上都是傲慢之色。”
看见顾砚初用同样的方式给自己倒了茶，沈俞安微微顿了下，“想来，那都不是徐城主的夫人，而是城中百姓。”
捏着茶杯轻抿了一口，语气忽的冷淡了许多，直直的看着徐大福，“死去的两位也是吧。”
厅内人面面相觑，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极度的惊愕之色。
“怎么会........”
徐大福摩擦着下巴，最后无力的垂下，脸上表情复杂，似悲似凄，似哀似怨。
“不错，确实不是我夫人。”徐大福语气幽幽，说不出的绝望与疲惫，“我几任夫人皆是死于难产........”
“如今阿茹......从怀孕后一直神情恍惚，现在更是得了疯病，我本意是找几位同样孕期的女子与她作伴........”
徐大福眼中痛色一闪而过，缓了缓情绪，继续说道，“我府中有医修，有灵药，有最好的稳婆........”
“不曾想还会连累了无辜之人。”
目光看向厅内的众人，目光带着希翼，“这几年，我觉得不是巧合，定是有什么邪祟，我修为低.........但是各位师兄不同。”
“本想着有各位师兄在，定能镇住邪祟，如今一发不可收拾。”
话音未落尽，一人不满的抢先开口，“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贼人盗宝，你框我们入府，就是给你夫人当护卫？”
“这位师兄，此言差矣，并非我框你们入府，贼人与邪祟并无不同，换个说法而已，我承诺各位的九转灵石一样算数。”
徐大福此话一出，倒是能安抚人心。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有人附和。
“锄强扶弱，本就修道之人该做的，我等义不容辞。”
有的人甚至手握空拳举过头顶，来了一场振臂高呼。
沈俞安替人尴尬的毛病范了，抠了抠手指，看来电视剧也不是瞎拍的。
真有这么Sb的玩意。
徐大福唇角带笑，转向沈俞安和顾砚初，“两位师兄若是忙，倒是可以先行离去，这九转灵石一样送与两位师兄。”
赶他们走？
他可知，有句话叫请佛容易送佛难。
沈俞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直接忽略了他的话，声音迟缓，却郑重的问了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事，“她们真的都死于难产吗？”
徐大福一愣，回答道，“是。”
听到肯定的回答，沈俞安却总觉得怪异，却又毫无头绪，于是声音疏冷寻问道，“徐成主打算如何安排剩下几位？”
众人的目光瞟来瞟去，没有人会在乎凡人的生死，尽管是身怀六甲的女子，于他们而言皆是蝼蚁。
不必理会，不必费心，任由他们自生自灭，长命的也不过百年。
可百年于修仙者不过是一段时间而已。
谁会费心费力去管蚂蚁是生死。
徐大福眼神闪躲，迟疑的说道，“这.......我夫人她.........”
沈俞安眼中是一片灰冷的阴翳，这世道不平之事犹如过江之鲫，他管不过来。
可发生在自己面前，他必然会管上一管。
想起以前，人死在自己面前也只能强忍着，故作轻松，甚至还要跟着那群混蛋谈笑风生，那种无助，痛苦，他不想再承受。
压抑的静默中，一只手被握住，他的手心冰凉一片，顾砚初的手却是温热的，指腹扣着自己的手背。
整个手被温暖覆盖。
“我师兄问你话呢。”
顾砚初声音温和，腰间的短刀却知什么时候握在了手里，在指尖飞速的旋转。
这哪里是商量，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