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云霄犹豫地看了云渺一眼，说道：“前世你们的关系并不像现在这么好，你们两个在一起都是他一厢情愿的。”
发觉云渺表情不太好，云霄立刻举手作发誓状，“这可不是我瞎编的，是裴寂自己说的。”
“他为什么和你说这些？”
云霄缩了缩脖子，“他是在你的葬礼上把这件事告诉云家所有人的。说实话，他当时的状态很不正常，外界都传言他疯了……”
云渺一惊，“什么意思？说清楚！”
“你不是问他做了什么吗？你死之后，裴寂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以为他会替你报仇，但他却没有找云澜和裴枭的麻烦。我那时一直很疑惑，连我都看得出来的事，他怎么会无动于衷？”
云霄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后来我想通了，是我把他看得太无所不能了。即便是裴寂这样的人，失去挚爱也会一蹶不振。葬礼之后，他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出现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串佛珠。听说他还在家里设了佛堂，请了很多僧人过去，很多人都觉得他精神失常了，但裴氏在他手里依旧经营得很好。不过我后来见过他几次，感觉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身体也消瘦了很多……”
云霄停顿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说起来，他手上的那串佛珠，我一直没有看出是什么材质，有点像木头又有点像玉石，颜色是暗红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从不离手、天天把玩的原因，每次我见到他，那串佛珠就比上次更红更鲜艳。”
云渺听着云霄平淡的叙述，一阵心惊肉跳。
“之后呢？之后裴寂怎么样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云霄为难地抓了抓后脑勺，“我重生的时候，裴寂还活得好好的呢！”
云渺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望。
云霄更加局促了，“姐，我真的全告诉你了。我重生之前二哥就不在了，他更不可能知道这些。”
云渺虽然失望，但到底也不至于无理取闹，听了云霄的话，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云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半夜。
云渺疲惫地站起身，去了浴室。
沉入浴缸的热水中，云渺心事重重地回想着云霄的话。
事情不会像云霄说得那么简单。
裴寂即便真的因为她的死一蹶不振，以他的性格，也绝对不会明知害死她的人是谁，却坐视不理。
按他平时的作风，哪怕是死，恐怕也会带着裴枭和云澜一起下地狱。
除非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如……让她活过来。
云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既心痛又震惊。
裴寂一个无神论者，却在她死后开始信奉鬼神了。
他该有多么痛苦和无能为力，才会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小姐，您洗好了吗？当心泡久了头晕。”
门外萨林的声音打断了云渺的思绪。
云渺从浴缸里站起身，擦干身体穿着睡袍出去了。
在镜子前吹干头发以后，云渺连护肤都没有做，就满身疲惫地倒在大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佛堂里，香烟袅袅，低沉的诵经声不同于寺庙里的僧侣。
云渺迷茫地抬起头，看见一尊精美却带着几分邪异的佛像。
这是哪里？
身后的诵经声让云渺回过了头。
她大吃一惊。
跪在佛像前诵经的人，竟然是裴寂！
云渺伸出手，想要触碰裴寂。
但她伸出的手却是半透明的，直接从裴寂的肩头穿了过去。
她成了没有实体的魂魄。
跪在佛像前的裴寂一无所觉，垂眸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无比顺畅地念诵着云渺听不懂的梵语。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停了下来。
随后就抽出了一把匕首，在胳膊上划了一下！
鲜血从伤口中涌出，却没有滴落在地上，反而像是有生命似的，向着手腕上的佛珠涌去。
“裴寂！住手！你在做什么？”云渺徒劳无功地叫喊着。
她看着裴寂拉开的衣袖下伤痕累累的手臂，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裴寂似有所觉，抬头望着云渺所在的方向，双眼却是失焦的。
他还是看不见她。
“渺渺，别怕，再等一段时间，我们就能重聚了。”
裴寂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我终究还是找到了让你活过来的办法。只要用我的血温养它三年，你就可以回到我身边。”
裴寂看着狰狞的伤口，眉宇间却是全然的温柔。
云渺泪如雨下，“你为什么这么傻……”
“渺渺，没有你的世界，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我没有为你报仇，你会不会怪我？可是这是让你活过来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承担因果。”
云渺慌乱起来，“因果？承担什么因果？裴寂！裴寂你快告诉我！”
可惜裴寂听不到她的呼喊。
裴寂抬起头，眼中闪着惊人的光亮，仰望着面前的佛像，带着虔诚的神色，缓缓叩首。
随后，他起身走到佛像前，将三根香插在了香炉之上。
这时云渺才猛然发觉，裴寂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竟然那么空旷。
他的身影瘦削得吓人，每一步都走得既艰难又缓慢。
他明明那么年轻，此刻却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渺渺，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了。可惜那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还会不会像从前一样惹你厌烦……”
云渺看着裴寂的身体重重倒了下去。
“裴寂！”
云渺猛地睁开了眼睛。
周围漆黑一片。
云渺摸索着开了床头灯，发现枕头上湿漉漉的。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指尖立刻沾满了冰凉的泪水。
云渺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闯进了对面的别墅。
“小姐！小姐！您去哪啊？”萨林披着外套追了出来。
裴寂别墅里的佣人和保镖根本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云渺泪流满面地跑进了裴寂的房间。
裴寂睡眠浅，听见响动立刻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想要质问是谁闯进他的房间。
然而下一秒，怀里的触感就让他哑了火。
“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