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郢使者离开，顾涔涔也被叫入了养心殿。
面对龙星言无处可藏的怒火，她卸了钗环直直跪下。
龙星言背对着她，直到再也忍不住，他猛地扫落茶盏发疯似的看着她。
“好啊，皇后，朕一直以为，你与朕是同心的，今日，你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顾涔涔沉默片刻，忽地红了眼，抬起眸子哀怨地望着他：
“皇上真的与臣妾同心吗？那为何一个又一个的美人妃子纳入后宫，别的也就罢了，东郢公主你竟然也想收了，敢问皇上，若真的收了东郢唯一的公主，该给什么位份，贵妃？还是皇贵妃？是不是臣妾也要给她让道了！”
“涔涔！”龙星言大怒：“女子不得善妒！这不是你说的吗！再说朕为什么想纳米娅，你不知道吗？”
“若不是国公步步紧逼，害得朕快被架空了，朕会愿意娶一个别国公主吗！”
顾涔涔早已不想再压制自己的情绪，澄圆的眼里盛满泪水。
“可一开始放权给父亲的人不也是你吗？是你说，不能让璟王霸权，我顾家便给你卖命，替你制衡璟王，如今，陛下是看着璟王要倒了，又开始忌惮顾家了是吗？”
帝王最听不得的便是枕边人的质问，龙星言也不例外。
他别过脸，定定看着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顾涔涔！你现在是想告诉朕，你也要背叛朕了吗？”
顾涔涔摇摇晃晃起身，声泪俱下：“皇上，臣妾不想背叛你，臣妾爱你比爱自己还要爱…可为什么，你不能只爱我一个人…”
她抬手抹了泪，又苦笑：“不，你没有心，我怎么会觉得你会爱人？将一整颗心都放在你身上的长公主，从小扶持你长大的姐姐，那样的人，你也能说抛弃便抛弃，我又何德何能配得到你的爱？”
提及龙星言逆鳞，他更加怒不可遏，抬起手便一巴掌将她挥倒在地。
“不许你提她！”
这一巴掌像是打断了她所有的期待，顾涔涔捂着脸绝望地回眸：
“殿下心虚了吗？因为只有我知道，你是如何利用她的真心算计她的，你明知道慕容显倨傲无情，他的父亲更是先皇亲手所杀，你还是同意让她和亲，龙星言，是你亲手葬送了她！”
明黄的龙袍因浑身的战栗而晃动，他气得发颤，终究还是压下情绪。
“来人，皇后病了，送她回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来！”
秦公公使了使眼色，便有几名宫人进来架起皇后。
可她并不在意，越发红透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发疯似的喊道：“祁云杉就是龙星云，她没死！她一直用祁云杉的眼睛盯着你，龙星言，你猜猜看，她为什么不与你相认，为什么要与璟王走得近，你给她的，她终究会还给你的，哈哈哈！！！”
龙星言满脸震惊，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说什么？”
顾涔涔却大笑：“我等着这一天，等着她亲手杀了你！龙星言，你不配得到任何爱！”
“还不快带走！”秦公公冷着脸命令道。
叫喊声越来越远，龙星言的心却越来越不平静。
他握住秦公公的手，慌乱地问道：“你也听到了，她…她刚刚说了什么？”
秦公公躬身微笑：“皇上，娘娘许是糊涂了，乱说呢…”
“不…不可能…”他松开手，踌躇许久后，按着头努力回忆起一些被忽略的细节。
“第一次见面，她看着朕的眼睛，朕觉得好熟悉…她说，她要进朝云殿…”
秦公公打断他的话：“皇上，您可能记错了，郡主从小在将军府长大，怎么可能…”
龙星言眼神忽地一滞，想起什么，慌乱道：“不，朕没记错，那曲琵琶行，虽然换了曲风，但她弹的习惯却没变，父皇说过，那是先皇后的习惯…”
越想，他便越觉得可怕，“无悔大师为什么说她不便留在朝云殿…”
秦公公沉眼，适时递上一杯茶。
“皇上，就算是长公主活过来了，她也只会帮您，您何必担心。”
龙星言抬手推开：“不，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她为什么不与我相认，还要与裴钰珩走得那么近，裴钰珩甚至为了她用了先帝的遗旨。”
“皇上…”
“你，朕只信任你，你去查，好好查！朕一定要知道真相！”
秦公公迟疑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是。”
……
顾应带着人马包围璟王府时，璟王府内包括丫鬟婆子在内的几百人已经人去楼空。
原本还担心裴钰珩会反抗的顾应懵了片刻后立即喜笑颜开，摆摆手让护城军包围了王府后便让人去皇宫通报。
“走得好啊，我正愁下不了死局，没想到他果真活不了多久了。”
秦安伯有些怀疑，“璟王一向谨慎，恐怕会中了他的计。”
“什么阴谋阳谋，需有命才好，他若不是病入膏肓，今日的金銮殿上便不是现在局面了。”
“国公，那咱们现在…”
“等。”
“等什么？”
顾应笑了笑，却不回答。
只需等一个救驾的机会，往后，便再没人能阻止了。
…
“回皇上，国公方才传话，璟王府上下全都不见了。”
正拿着一把团扇失神的龙星言一怔，“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侍卫迟疑片刻，抬眼：“应是…逃了。”
“逃了？”这话说出来龙星言自己都不信。
刚刚才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自己却逃了？
可现在事实摆在这里，容不得他不信。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吩咐道：“传旨下去，捉拿裴钰珩，不论生死。”
“是！”
…
祁云杉是被颠醒的。
睁眼时自己正被五花大绑躺在马车上。
嘴也被封得死死的，除了能出气几乎是不给她一丝能逃跑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
马车的门被打开，却不见一丝光透进来。
一身黑的侍卫将她扛在肩上，在黑夜中行动自如。
“唔唔唔…”她试着说话。
侍卫却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放到一间院子门前。
敲了敲门，门被打开，却露出一张祁云杉再熟悉不过的脸。
“宫主？”
铜雀一阵惊讶后立刻防备地对上黑衣人。
“你是谁？”
侍卫不回答，只自顾自说着自己的：
“传我们王爷的话，四小姐在京城实在碍事，碍着祁将军的面子也不好杀了她，便将她还给你们，若是你们看不好，让四小姐又回京城找死，那咱们便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说罢，他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云杉又“唔唔”了两声，铜雀总算回过神来。
“我这就给你打开。”
解了好半天，祁云杉才得以说话，第一句话便是：“铜雀，立刻给铜川送信，顾应要反了！让他立刻带兵回来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