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回禀苏真传，属下略知一二。”
“之前的话，每隔三百年左右，当人口增长到一定程度，便会达到这齐国所能承受的极限。”
“资源匮乏，民不聊生，便会陷入所谓的王朝周期律。”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每到这个时候，龙蛇并起，各地农民起义不断，规模浩大，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便会自发地组织起来，反抗朝廷的统治。”
“乱军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宛若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而这个时候，苏家便会以天命已尽为由，顺应天意，停止下发用于保证底层百姓不被饿死的人造淀粉和蛋白质块。”
秦梦抬起头，看了一眼苏泠，见她面无表情，便继续说道，
“而苏家，便会在这乱世之中，开启所谓的‘争龙’。”
“他们会让让自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弟们，分别领着一支叛军，互相厮杀，争夺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这种时候，往往会出现不少的所谓天命之子，能够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
“这些人，往往会被苏家秘密记录下来，作为重点培养对象。”
“而那些原本就已经归顺于苏家的武将，也会在这个时候，暗中观察各路‘叛军’的表现，选择合适的时机，或投诚，或剿灭。”
“这一番厮杀下来，不仅叛军的数量会大大减少，那些苏家的子弟，也会在战争中得到锻炼，成长为合格的统治者。”
“等到局势稳定之后，新的皇帝登基，苏家再宣称天命重临，将积攒的淀粉和蛋白质块重新下发，百姓们自然感恩戴德，高呼万岁。”
苏泠听着，那张被面纱遮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寒意，
“如此一来，会死很多人吧？”
她轻声问道，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秦梦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根据以往的惯例，每一次争龙，都会造成大量的人口死亡。”
“大概……这齐国原本的五亿人口，最后只会剩下一千万左右吧。”
“这样一来，人口数量锐减，粮食的压力自然就减轻了，这所谓的人口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
秦梦的语气平静，似乎在诉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苏泠沉默了片刻，
“那要交给道庭的十一税怎么办？”
“这人口锐减，税收从何而来？”
秦梦闻言，连忙解释道，
“苏真传放心，这十一税，苏家自然有办法解决。”
“等到争龙结束，各路豪杰互相厮杀，那些战败的、残废的武者，便成了最好的‘货物’。”
“苏家会悄悄接触这些失败者，以恢复他们的健康为诱饵，诱使他们签订契约，为苏家效力。”
“由于这些人都是战败者，又身受重伤，急需治疗，因此往往都会答应苏家的条件。”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然后，苏家便会将这些武者上交给道庭，作为血税来抵扣那十一税。”
“而且，在战场厮杀的过程中，不少武者为了活命，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甚至还会解锁那武极帝国的武修才有的基因锁。”
“虽然这基因锁最多只有二阶，但对于道庭而言，其价值不菲，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说到这里，秦梦突然沉默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也带着一丝解脱，
“不瞒苏真传，当年的我，便是这争龙的失败者之一。”
“我不怨恨任何人，这世道本就是成王败寇，没什么好抱怨的。”
“更何况，不想参与争龙，也可以去阳武界别的地方谋生，也没人强迫。”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
“当年，我战败之后，被敌军砍去了四肢，做成了人棍，受尽了折磨。”
“若不是苏家出手相助，用那人造的血肉帮我恢复了健康，恐怕我早就被活活玩死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苏家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她抬起头，看向远方，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不过，这么多年的辅佐，欠苏家的恩情，也差不多还清了。”
苏泠眉头微微蹙起，轻声问道，
“这齐国境内，除了那些武者，还有一些修仙宗门吧？”
“那乱世之中，他们又做了什么？”
秦梦闻言，躬身回答道，
“根据属下所知，每逢乱世，这些修仙宗门，大都会选择封闭山门，不问世事。”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
“总有一些宗门，规模太小，资源匮乏，平日里修行的丹药法器，都需要从外界获取。”
“一旦封闭过久，断了这资源的供应，宗门便难以维系。”
“这种时候，他们便会选择一位‘天命之子’，也就是那些有潜力夺取皇位的叛军首领，进行辅佐。”
“若是辅佐之人成功夺得皇位，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新皇登基，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往往会对这些‘从龙之臣’大加封赏。”
“那宗门便会获得大量资源，足够他们挥霍百年了，甚至还会赏赐他们一些听都没听过的宝物。”
“而若是辅佐之人失败······那也不用多说，自然是被苏家秘密处理掉，当成‘货物’上交。”
苏泠闻言，微微颔首，却没有多言。
这些修仙宗门，虽然超然于世外，但终究还是需要生存的。
而且与这些叛军合作，对他们而言，也算是一场豪赌。
赢了，自然是盆满钵满，输了，便是身死道消。
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无欲无求呢？
她却也不多言，只是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城中那点点灯火。
夜色渐深，那灯火也逐渐稀疏，只剩下几盏孤灯，在风中摇曳。
秦梦默默地站在苏泠身后，她知道，这位苏真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漠，但内心深处，却并非冷酷无情之人。
她能够感受到，苏泠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秦梦并不知道如何劝说苏泠，只好默默地后退了几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让自己的的气息影响到她。
良久，苏泠才低声叹了口气，
“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她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散，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也带着一丝淡淡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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