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组一直加班到晚上，拉拉一边滴着眼药水一边卖惨，“要瞎了要瞎了，细节总是改不好……”
Zoey转头看一眼，“要我帮你吗？”她手里的活已经差不多了。
这时候琳达踩着高跟鞋从门口进来拍了拍手掌，干练的面孔有几分愉悦，“宋总知道大家赶稿辛苦，订了些饮品送来，你们分了吧。”
大家习以为常懒洋洋地口头答谢之后，Zoey分到一杯星巴克经典冰美式，拉拉拿到了星冰乐。
“宋总就是比琳达大方，”拉拉偏过头低声道，“在她那里只有永和豆浆。”
Zoey轻笑一声，没打开桌上的咖啡，她最近夜里失眠，恨不得安眠药拌饭吃。但是宋载行的心意还是要领的。
“资本阶级压榨咱们，咱们也要薅他们羊毛。”Zoey说着，把自己那份也给了拉拉。
工作结束都已经十一点了，Zoey到地库取车时看到宋载行那辆宾利慕尚也还在，想必是还在忙。他这个人好像低调惯了，开了辆车库里不算贵的出来。
郭子三天两头不是晒剐蹭到的兰博基尼就是法拉利，Zoey却在宋载行的别墅地库下看过十来辆珠光宝气却蒙尘已久的豪车轿跑，总数还没算上她没见过的宋家老宅子地库，他说车是二十一二岁时的爱好，现在不是了。
“啧，这样的工作狂想穷都难。”
这时面前流畅黑色车身的大灯朝自己闪了两下，Zoey眯着眼，指尖不可察地颤抖一下，偌大的停车场，静谧昏暗，只听见那辆宾利的车窗滑下来的声音，宋载行好整以暇地坐在驾驶室，那张冷俊的脸映入眼帘。
“上来。”他说。
Zoey看着那张帅脸，心里动了动，踩着优雅的步子上了车。她那绿得发光的小破车分分钟被遗忘到九霄云外。
他想见她，轻而易举。
Zoey在心里叹口气。
“吃宵夜吗？”宋载行拿出金边眼镜戴上，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气质瞬间拉满。
Zoey点头：“吃，麻小。”
宋载行偏头看一眼系安全带的她，她手里握着车钥匙扣，是上次自己送给她的那个皮革字母Z，心里升出一股异样。
熟悉的店里，Zoey一边心不在焉地剥虾，一边看宋载行慢条斯理地敲开一只螃蟹。
这是自画廊后的第一次见面，两个人都闭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Zoey挺聪明的，宋载行这样想。
“你的工作不是都结束了吗？琳达又奴役你了？”宋载行抬眼看她。
“……合同上是到期了，但是差几篇设计稿，配合新年宣发的。琳达信得过我，我就当帮个忙呗，毕竟拿您那么多钱。”
宋载行点着头，顺便将手上一块刚剥下的蟹肉放进她的碟子里，动作十分自然，好像本该这样。
Zoey睫毛颤了颤，心口既甜又酸涩，涨涨的不知道是怎么了。“宋载行，我……”
话还没说出口，他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宋载行挂断一次，又响了起来，最后被吵得烦了，他拿起来按下接听。
“有事，忙。”第一句。
“喜欢就买，行，挂了。”第二句。
Zoey听完，捏着虾尾的指尖蓦地用力紧握，虾壳上尖锐的地方刺破一次性手套扎到了肉，她疼得“嘶”了一声，密密麻麻的慌张和不适爬满心头，又快速冷静下来。
是谁给他打电话，不接就不罢休的气势。她都没有……
最后是宋载行打破了沉默，他端起旁边的水喝一口道：“你知道微微在哪吗？”
“顾琏让你问的吧，”Zoey了然，“我答应了她，不告诉别人。”
宋载行也是替顾琏顺口一问，没想到Zoey会这么抵触，他一时没弄明白，她这种略微不爽的情绪怎么来的。
果然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开了口，“顾琏都要结婚了，还打听她干什么，也不怕人家准新娘生气。”
“这和结婚有什么关系。”宋载行看她一眼。
“怎么没关系。”
Zoey难得在他面前皱起眉道：“顾琏是不是真喜欢微微我不知道……但微微是真的喜欢顾琏，她怎么忍受他跟别的女人结婚？”
“噢……你也都觉得，结婚一定是两情相悦，相爱至深的两个人结合才行？”宋载行自己都没察觉，他的话略带嘲讽。
“世上大部分人都这样想吧。”Zoey微乎其微地说，宋载行没听到。
宋载行眼里闪过一起轻蔑的迷惑：“结不结婚，顾琏对她都不会变。”
得，不愧是一条裤子的兄弟，跟那天在画廊顾琏说的话一模一样。
Zoey怀疑他们没有共情能力，感受不到别人的真心。微微因为顾琏要结婚的事难受得都把自己打包回老家了，那家伙居然觉得自己结婚没什么问题。
宋载行确实也不明白，婚姻这种资源置换的交易，为什么要掺进所谓的情爱。他处在那个位置，见过的每一对夫妇不见得相爱，但是一定能力匹配而且家庭背景势均力敌，商业联姻、政治联姻的大有人在。
有缘分的或许可以在婚姻中成为朋友或者战友，合作双赢。否则就是交换信息，巩固利益，维持表面的夫妻关系。
Zoey盯着面前碟子里宋载行放进来的蟹肉，心里莫名发凉。她一直都清楚横亘在她痴心妄想中的巨大鸿沟。
“说到底微微还是不懂事，如果是我结婚，你就不会耍小性子。”宋载行说得笃定。
“那是。”
Zoey眼眸低垂，掩盖那一刹那没由来的失望，又想到刚刚那通不知道谁打给宋载行的电话，她只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今天这顿，是她吃过最难以下咽的麻小。
Zoey手忙脚乱地抓起自己的包道：“回吧……明儿画廊还有事。”其实只要用心去看，就会发现她那张美丽的面庞失了几分颜色。
回去的路上车上没人再说话，宋载行的侧脸在路灯的错影里忽明忽暗，挺直的鼻梁切割出几分疏离感，开车的状态却是闲适慵懒的，小臂随意靠在方向盘上，从容的，自信的，睥睨众生的，绝杀的魅力。
切，一个平平无奇的帅哥罢了。Zoey别过了头，细想他刚刚说过的话。以她的分析来看，顾琏确实喜欢微微，也确实要和别人结婚，那是他权衡利弊的选择。
而从宋载行商人的角度出发就是，婚姻是场大买卖，得物超所值才行，顾琏要是为了微微那几分喜欢和两个家族对着干，不仅不回本，还断了自己后路，不值不值。
可是她怎么就觉得那么无奈呢。
一打开家门，墨点儿灵活地就绕过Zoey，扑到宋载行腿边滚来滚去地撒娇，那种娘炮劲令人叹为观止。
“这猫肯定是个基佬。”Zoey一脸恶寒看着墨点儿用头在宋载行臂弯蹭来蹭去，高级的定制西装瞬间蹭上不少毛。
她就不懂了，明明每天给这白眼狼铲屎喂粮的是自己，它怎么就只粘宋载行。
“势利眼，资本家的狗腿子。”她点了点它的脑门。下一秒墨点儿当着她的面又舔了舔宋载行的手指头，可欢了。
“真乖。”
宋载行揉揉墨点儿的脑袋，弯腰把它放回地上，勾勒出剪裁精良细致的西裤下笔直修长的腿，上扬的嘴角带了几分温柔，Zoey看得是咬牙切齿，又嫉妒又恨。
“敢情这个家里我才是多余的。”
“谁说的，”宋载行凑过去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肩窝处嗅了嗅，仿佛找到一片得以安心的天地，便把她的腰往怀里带得更近了，“这里可是你家。”
两个人贴得很紧，甚至能感知对方的体温，Zoey刚想说什么就被宋载行放倒在沙发里，客厅里渐渐只剩暧昧的喘息。
宋载行抓住她的手去解自己的衬衣纽扣，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左手夹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Zoey沙哑地问了一句，“你的手……好了？”
“我从来不用手，你不知道吗？”
布料下传来的热度节节攀升，Zoey主动将细长的手指探到他劲瘦的腰上，扬起修长细腻的脖子，舌尖从宋载行下巴舔过，轻咬在他的喉结上，媚眼如丝。
“唔……”不知道谁轻哼一声，宋载行低下头，朝着她殷红柔润的嘴唇吻了下去。
一室旖旎。
一般这种事情宋载行不太节制，折腾了Zoey良久。他一来就治好了Zoey最近的失眠，做到最后她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宋载行餍足地把她抱回了卧室。
“晚安……”Zoey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嗓子都是哑的。
“睡吧。”宋载行停在她还泛红的眼角亲了亲，自然地将人拢进怀里。像重复很多遍的动作，熟稔地刻进肌肉记忆。
翌日。
Zoey先醒了，在宋载行怀里太惬意了，她有点舍不得起床，赖了好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起身去准备早餐。
离开卧室前她回过头看一眼宋载行，从雕刻般的优秀五官往下，视线突然一震，Zoey呼吸乱了两秒，只见宋载行的锁骨处有几处暗红的草莓印，她不记得自己昨晚上嘬过他。
而那些痕迹，昨晚上灯光昏暗，她压根没有注意到。既然痕迹不是她留下的，必定是别人留下的。
紧抿的唇线看不出喜怒，眼眶酸胀着却流不出一滴泪。半晌，Zoey才吸吸鼻子，扶着门框轻轻走出了房间，没吵醒他。咽喉传来的疼痛提醒她昨晚在沙发上着了凉。
熬粥的时候Zoey去找了几颗感冒药吃，在电视柜上看到自己的车钥匙，上面的钥匙扣是个白色的字母Z，她一直都当宝贝似的的带在身边。
呼吸一骤，竟然有密密麻麻的痛感从胸口传来。
“感冒了？”宋载行从主卧出来，穿着舒服的居家睡衣，手里的毛巾擦着刚洗的头发，整个人神清气爽，看上去心情不错。
“听到你咳嗽了。”他接着说，走到她附近。
“有点儿……”Zoey的声音有些不太自然。
宋载行弯腰拿过她手里的药盒准备检查日期，却撞见Zoey眼里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苍凉和失落，他愣了愣，不自觉地靠她更近：“怎么了，有人给你委屈受了？”
那种带着缠绵悱恻的温柔语气，会让人生出这一刻你让他去摘星星给你都行的错觉。
就是这些温柔的错觉，让Zoey疯狂行走在万劫不复的边缘，饮鸩止渴。
宋载行抬起右手，那是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曾经一度满足了Zoey这个手控。他微凉的指腹停在她温热柔软的唇瓣上摩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Zoey睫毛轻颤，宛如秋水的眼睛在他锁骨处停留，吻痕已经被衣领遮得完完全全，想问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别问了，问了连片刻的温存都会烟消云散。
算了，装傻吧。
她舔舔嘴角，“啊……没事，就是想到今天要带墨点儿去绝育，难受。”
角落喝着奶的某只猫脊骨一寒：“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