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向阳，天朗气清。
阳光洒落，温暖不了潭底的淤泥。
中年男人紧了紧身上外套，抬眼望了望面前决绝的女人。
将笔拿起，又放下，最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烟。
还是没将名字写在离婚协议书上。
女人的眼神停留在窗外远处的风景，只是偶有余光，证明着她其实并没表面那般决绝。
一支烟过后，男人下了决心，唰唰唰将名字写下，道了句，“我净身出户。”
女人眼圈微红，心中纵有万般委屈，得心爱男人这样一句话，怨恨也该烟消云散了。
苏杭面无表情，面对相貌可人的甜美女孩，声音却冰冷如刀。
“如你所愿，我们离婚了。”
“但你什么都得不到。”
“我净身出户。”
女孩并不恼怒，媚眼带笑，“我要的又不是那些。”
“那你要什么？”
女孩娓娓道来，“我要爱情啊，呵呵，和你的爱情。我一直这样说，你却没信过一次。”
苏杭摇摇头，将一张银行卡扔在桌子上，“这卡里有三十万，算是我良心谴责之后的结果。但就算离婚了，你想要的，我还是给不了。”
女孩拿起银行卡端详了一阵，笑得开心，“你还是在乎我和孩子的。”
苏杭表情未变，“吴芷婷，这是我与你最后的缘分。”
世间竟是些情爱纠葛，利益纷扰，有谁能独善其身呢？
刺眼的白光迎着小女孩的身体疾驰而来。
刚与吴芷婷不欢而散的苏杭不知从哪里迸发出了无尽的勇气，奋力冲向小女孩，将她推倒在远处。
白光近在咫尺了。
人生路忽得断掉，戛然而止。
如果能重来，一定不会...
入眼是还算整齐的街道，一侧是六层的楼，小区很老，牌子经历不知多少风雨，字迹都很难看清了。
另一侧是一片有些逼仄的胡同，低低矮矮的平房连绵成片，夜幕之下星星点点的灯光让人觉着温馨。
平房小院之内，有一家四口在昏黄的灯光之下轻声低语。
院子不大，一辆女士自行车，两个旧柜子。
墙角是一堆冬天剩下的煤炭，另一边堆着些杂物，便只余中间小小一块空地了。
女人显得年轻，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身着朴素的衣物，在灯光之下缝补着衣物。
男人显得瘦弱，个子却很高，拿了张木头椅子，坐在女人身旁边抽烟边说着什么。
屋内大床上睡着还年幼的女儿，小床之上是穿着单薄，刚入少年门槛的儿子。
男人笑道，“这次托了二叔的关系，小杭的初中可算有着落了。”
女人面上也是欣喜，“那可得好好谢谢二叔。”
男人摇摇头，“二叔又不缺咱们这点。”
女人无奈道，“大哥上次给咱们带的麻油还有一大桶，赶明儿你给二叔带过去，人家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多少也是个心意。”
男人点点头，“是这个道理，赶明儿我给二叔家老二送过去吧。”
女人笑起来，“你是比我更懂这些人情世故的，慢慢来，日子总会好起来。”
男人笑道，“一定会的，据说今年出租车的手续挺好办，我想去试试。”
女人停下动作，柔声道，“是不是需要很多钱？”
男人吸了口烟，叹道，“这个社会，做什么都要钱。”
女人无奈道，“上半年咱们做生意赔了些，家里不多了。”
男人点点头，“到时候找亲戚朋友们借一借。”
女人笑了笑，站起身，去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男人道，“怎么样了？”
女人道，“睡前吃了药，烧倒是退了。”
“小杭这孩子，从小身体不好，你得多操心些。”
这座城市的白天似乎更有看头。
时值七月，孩子们都放了假，满街的跑，热闹非常。
小院对面的小区门口，坐着个看门的老大爷。
老大爷岁数不小，倒是警惕的很。
他便是将阶级区分开的始作俑者。
胡同中走街串巷的孩子们是不配和楼房小区的孩子们一起玩的。
苏杭坐在小院门口，眼瞅着老大爷将几个想进小区玩耍的小孩赶走，心中骂了句草。
烟瘾倒是来了，苏杭将繁杂的心绪抑制下去，去不远处的街边找到了正在摆摊的母亲。
任玉莲见儿子身体好起来了，开心道，“怎么不多睡会？妹妹呢？”
苏杭笑道，“桥桥还没醒。我睡多了，想出来晒晒太阳。”
任玉莲点点头，“那去玩吧，妈这忙着呢，你别跑太远。”
苏杭望着清瘦年轻的母亲，心中苦涩，却仍旧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我陪您。”
任玉莲心中欢喜，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日头逐渐升高了些，街上人流逐渐大起来，马路上的孩子同样多起来。
这个年代汽车并不多，来这条小路上的更是屈指可数，街上还是以自行车与步行的人为主，所以没有大人会在意在马路上疯跑的孩子们。
有几个孩子路过任玉莲的小摊，带头的孩子十二三岁，趾高气昂道，“瘦猴，跟你妈卖馒头呢？”
苏杭眼睛都没抬，只是享受着温暖阳光下的安宁。
孩子似乎因为苏杭的无视有些恼怒，“问你话呢？哑巴了？”
任玉莲笑道，“去去去，一边玩去。”
孩子怒道，“看你那样，一辈子也就是跟你妈卖馒头的命。”
苏杭终于看向了孩子，脸上多了些戾气。
他站起身，一把搂住孩子的脖子，手上用了力气，嘴巴靠在孩子耳边冷声道，“再说一句，老子打死你。”
孩子挣扎了两下，却没挣开。
心中有些害怕，给了苏杭胸口一拳。
苏杭岿然不动，顺手扭住了孩子的胳膊。
接着便是惨厉的叫声了。
任玉莲怒道，“小杭！”
苏杭松了手，眼神却未变，“滚。”
孩子向后退了几步，转了转眼珠，“不玩就不玩，你打人做什么？”
任玉莲过来拍了拍孩子的衣服，笑道，“小洋，闹着玩呢，小杭今天身体不舒服，你们去玩吧。”
赵洋倒是给台阶就下，“哼，走着瞧！”
苏杭望着孩子们离开的背影，有些无聊。
母亲任玉莲倒是给了他一个板栗，“你呀。”
苏杭倒是笑起来了，“妈，您就只卖馒头啊？”
任玉莲一怔，“对啊，妈馒头蒸得好，街坊四邻都喜欢吃，能赚些钱，还能照顾你们兄妹俩，多好。”
苏杭点点头，脑中想的倒不是小孩子之间的琐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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