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感知到了身后的目光，没有回头，视线偏向楚默离。
先前问话之人，委婉试问道：“若是如此，那郑勉背后之人，实则就在那日朝堂之上替郑家说话的人中？”
楚默离正要回话，注意道庆王视线，终于也‘想’起了后面三人首先想到的事情，真诚道：“三哥不要误会，你的为人，吾向来都是清楚的。亦知，那日你去看郑勉，是经过父皇允许的，还劝说了郑勉，定然不会是去与郑勉做交易的。”
京兆府尹三人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了庆王去大牢看望郑勉的事。
那日……庆王的确也劝说了郑勉，并且，就在那日之后，郑勉开了口，交代了一些事情。
但是，也就是在郑勉交代了之后的第二日，庆王就在朝会上提出了将郑家处决之事延期……
三人各自看了一眼，目光又不受控制的统一落到庆王身上。
庆王恍若不知身后目光聚集，从容回应楚默离，“谢太子信任。”
楚默离真挚道：“三哥言重了，吾，一直都是相信三哥的。”
走在他们身后三人，听着两人对话，又相互之间看了一眼。他们之前有听人夸过楚默离与庆王的兄弟情深，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亲眼得见，就是这种情景之下……
三人当即意识到他们想多了，赶紧收敛心思。
御史台中一直没说话的人请教楚默离，“那这人这个时候，还要力保郑勉与郑家，不怕暴露自己？”
楚默离还没开口，他的同僚作答：“他担心，但是他已没有更好的选择。”
楚默离闻言，没有阻止他说。
他受到鼓舞，继续分析道：“诚如太子殿下所言，郑家若被处决，郑勉死守秘密，已无意义。那人若是有更好的办法，也不会一直拖延。距离郑家处决之日只有一日，郑勉只有这一次机会，那人也只有那一次机会。”
其余两人细想，确实是如此。
他想到楚默离刚才的某个用词，“郑勉开口，是试探，也是交易。哪怕会暴露自己，他也必须先保住郑勉。”
楚默离没有否定他们的看法，吩咐道：“这几日辛苦诸位，将这事再好好查一查。”
三人会意，齐齐应下。
楚默离又着重吩咐京兆府尹，“尽快找到溪流二人，不能让人误会三哥与庆王府。”
京兆府尹赶紧回话，“太子殿下放心，京兆府定当不辱使命。”
一行人已经靠近宫门处，楚默离没再说其它的。
眼看就要到宫门处，京兆府尹想起楚默离说那矿场是三方合作，另外一方，楚默离还未具体细说。
京兆府尹抓住机会问了一句，“太子殿下，那您对那告知郑勉等人矿场所在之人，可有了解？”
楚默离看向他们，没有直接回应，只道：“溪梣兄妹二人均在青国，却将矿石与银子运至了雍国，三位认为，他们为何要将矿石与银子运去雍国，又如何才能处理？”
京兆府尹经过提点，反应便快，“此人是雍国人？”
楚默离未答，接着道：“他能替溪梣处理那些矿石与银子，又能将溪流安排进皇姐府中，必然也非等闲之辈。”
三人觉得他这分析合理，这也符合他们先前推断。
可这人若是雍国人，怕是不好查。
三人犯愁，希望楚默离可以多分析一些此人的情况。
楚默离还真地说了，“先前在城外拦截八星司，抢夺史成所留名簿之人，或许就是此人所派。”
京兆府尹三人还未思索更多，楚默离又说了一句。
“此人能在父皇派人支援之后，很快知道护送命簿之人已到城外，抢先派人拦截名簿，当时，很有可能就在中洛城内。”
三人犹如醍醐灌顶。
确实，若是不在城内，不可能那么快做出反应。
一行人彼时已经走出宫门，时礼让人将马车赶了过来。
京兆府尹三人以为楚默离还会多说一些，楚默离却止了话语，上了马车，对三人道：“至于找人之事，就辛苦京兆府与御史台了。”
三人哪里敢当他的这声辛苦，连忙行礼，“此乃臣等职责所在。”
楚默离与庆王道别，先进了车厢。
马车即将启动，楚默离骤然又撩起车帘，对庆王道：“对了，三哥，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前几日原阳境内有一县衙破获了一起私贩人口的案件，他们上报，其中有一犯人供出前不久还贩卖过一名从庆王府中偷偷买来的女子，那女子自称是你府上。”
楚默离看周边还有人，想了个相对适宜的说法，“姬妾。”
楚默离说的事情京兆府尹三人没有听过，本来不喜听闲事的三人，看楚默离没有要他们避开，又竖起了耳朵。
楚默离询问庆王，“难道，三哥府上最近还丢了人？先前，怎么没听京兆府提过？”
京兆府尹一心听后续，没想到这话问到他头上了，赶紧表明，“启禀太子殿下，下臣并未听过此事，庆王府没有向京兆府报过此案？”
楚默离随着京兆府尹的视线将目光转向庆王，“是吗？”
楚默离并未说，那县衙是否找到这失踪的‘姬妾’。
庆王一时也无法分辩，疑惑道：“我府上并未出过此事。”
楚默离与庆王对视着。
京兆府尹与另外二人，视线在二人身上悄悄来回。
庆王直接询问楚默离，“那女子可有找到？”
约莫两息过后，楚默离出声，“那人已被拐卖至它处，人目前还未找回。”
庆王目光未转，“这样，会不会是他们弄错了？”
楚默离目光也没移动，“三哥确定没有此事，那或许真的是他们弄错了。”
既然是弄错了，楚默离没再多说，吩咐马车先离开了。
楚默离一走，庆王依旧当作不知京兆府尹三人异样目光，也未再停留。
这一路上，庆王神色一直是从容的。马车离去，车厢里让人感觉亲和的脸，瞬间多了距离感。
今日的楚默离，让庆王想到了水乔幽。
楚默离最开始所说，让庆王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听水乔幽说了不少事情。
不过，他后面说的事情，又让庆王打消了这个想法。
至少，最后一件事他不是听水乔幽说的，否则他就不会这样试探他了。
可是，庆王有些不确定，他说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庆王忖量片刻，吩咐车外的方柏，是否真有楚默离说的那件事。
除此之外，楚默离今日所言，让庆王又想到楚默离与水乔幽的关系。
他说的这些既然不是水乔幽告知他的，那他们真的只是曾经见过几面，认识却不熟，他亦不知她的身份之秘，没有其它关系？
赐婚之事，真的只是父皇之意？
京兆府尹三人送走楚默离与庆王，动作统一地环视了周围一圈，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三人离宫门守卫远了一点，围在一起交流起来。
京兆府尹先开口，“太子殿下刚才所言，二位，如何看？”
先前问话的人道：“殿下所言，不无道理。”
另外那人点头赞成，“那既然郑勉不开口，我们就先将那日朝堂之上替郑家说话的人，都查一遍。”
京兆府尹提出疑问，“都查一遍？那庆王那？”
“也查。”
京兆府尹看下剩下那人。
那人沉思默想片刻，赞成道：“查。太子殿下说了相信庆王，却并没有阻止我等调查庆王。”
京兆府尹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
“没有但是。”赞成的人打断他的话语，分析道：“太子殿下让我等将郑开儒所犯之事，提前结案，打了郑勉与他背后之人一个措手不及。行刑之期将至，那背后之人定然担心郑勉为了救郑家说出他们的秘密，必定会想办法先去见一面郑勉，好稳住他。”
二人听他这么一说，再次想到庆王去见郑勉之事。
楚默离虽然说着相信庆王，但是他这次的话，三人听着，庆王都能对号入座。
可楚默离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合理的，三人又没有觉得他是特意针对某人。
庆王的确因郑勉女儿突发疾病而亡，经过青皇允许去见了郑勉，前因后果听上去很合理，他们当时见面也没说不该说的，庆王甚至还劝了郑勉坦白。
可是……庆王这侧妃，年纪轻轻的怎会在此时突发疾病而亡？庆王那个时候去看郑勉就真的一点不担心引出误会？郑勉早不说晚不说，为何要等他见过庆王后再开口？郑勉一开口，庆王为何要替郑家说话？
就算这些，都有合理的原由，那……郑勉先前因死了女儿伤心欲绝，见了庆王，精神就立时好转了。郑家满门抄斩之事，只是被延期了两个月，又不是被取消了，他这就不担心了？
而且，很多事情，在特殊时期，越是合理，实则越是应该被质疑。
京兆府尹三人凑在一起，小声加眼神将楚默离客观的猜想与庆王所行之事一顿分析，达成了共识。
既然太子殿下没有明确指示不查庆王，庆王也未有心虚抗拒，那他们秉持着秉公执法、认真调查之则，还庆王一个公平与清白，也无不妥。
三人并且一致决定，先从庆王那位郑侧妃之死查起。
此事达成共识，三人又想到另外一人。
那会是谁？
雍国人，并非等闲之辈，当时还在雍国的？
三人眼神交流了须臾，陆续想起了一人。
那人除了符合这三项之外，当时与庆王还走得挺近！
三人又默契了一会，先对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猜想，有些错愕。
楚默离从宫中出来，先回了王府。
奉命调查庆王妃妹妹遇到的歹徒是男是女一事之人，听闻他回府，立即过来禀报调查情况。
庆王与庆王妃严禁王府之人提起此事，先前有人透露了出来，好像已经被发现，如今已不在庆王妃妹妹身边伺候，也已不在庆王府之中。
庆王妃之举，似是说明了这歹徒就是男的。可这歹徒到底是男是女，一时无人加以确定。
时礼看禀告之人退下之后，楚默离似乎还在沉思，看他如此在意那歹徒是男是女，心中冒出大胆猜测。
迟疑过后，时礼给楚默离添了杯茶，试探问道：“殿下，莫不是怀疑那人是水姑娘？”
楚默离却当即回他，“不会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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