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握着锅铲，盯着手机监控画面沉默不语。
屏幕里，徐国强那张发福的脸上堆满笑容，却掩不住眼底的激动。
这个曾经与父亲情同手足的发小，当年两人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
可自从晏家祥下岗创业后，一切都变了样。
创业初期最艰难时，徐国强偷偷塞给晏家祥一百块钱。
谁曾想这事被他媳妇知道了，直接冲到晏家门前，当着整条胡同邻居的面，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非要江梅兰当场还钱。
那钱早就被晏家祥拿去进货了，家里一贫如洗，连五块钱都掏不出来。
徐国强媳妇见要不回钱，竟一头往门框上撞去，吓得江梅兰死死抱住她。
最后是江梅兰抹着眼泪，挨家挨户敲门借钱，才凑齐那一百块。
事后徐国强倒是红着眼睛来道歉，晏家祥和江梅兰也说了句“理解”，可双方心里头的疙瘩，到底是种下了。
后来，在两家人刻意疏远的情况下，逐渐变成点头之交。
原主至今仍记得，徐国强媳妇撒泼时扭曲的模样，更记得母亲到处借钱时弯得几乎对折的腰背，和其他人冷嘲热讽的面孔。
门外的喊声愈发急切：“家祥哥！是我啊，国强！我来看你来了。”
晏清退出了监控页面。
许久不联系的人，不打一声招呼就上门，多半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种人，不理会才是最好的选择。
忽然，身后传来晏家祥的声音：“儿子，有人敲门你怎么不回应一下啊？”
刚从空间出来的晏家祥一边擦着汗，一边朝门口走去。
“别开——”晏清的话还没说完，晏家祥已经拧开了门锁。
门外，徐国强手里拎着两瓶酒，笑得眼睛眯了起来：“家祥哥，这么多年没见，听说你搬回来了，我特意来看看你。”
晏家祥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这么多年不联系了，怎么还上门来了？
他们家破产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应该不是来借钱的。
晏家祥脸上绽开客气的笑容，伸手让人往屋里进，“哎哟老徐！咱们光屁股长大的交情，还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见外了哈。”
徐国强坐在沙发上，晏家祥起身去拿客人用的茶具，眼角余光瞥见晏清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握着锅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晏家祥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晏清别轻举妄动。
晏清只好跟徐国强打了个招呼，扭头就回厨房继续做饭了。
晏家祥边倒水边说道，“国强啊，正好饭点了，一会儿咱哥俩喝两杯！”
徐国强佝偻着背坐下，眼睛却不住地往屋里瞟。
他粗糙的手指在膝盖上搓了搓：“家祥哥，你这屋子跟以前没什么变化，看来之前的屋主保养得挺好。”
“嗐，那也只是赶巧了，要不是晏清他妈还留了这套房子，我们还得租房子嘞。”晏家祥递过一杯茶，“不过，你这惊喜给得也太足了，我要是知道你早点来，肯定好酒好肉招待你。”
徐国强接过茶杯的手有些发抖：“我也是听林申他妈说你们搬回来了，想着这么多年没见了，过来看看你。”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咳嗽起来，茶水洒了一身。
晏家祥连忙轻拍徐国强的后背，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哎哟，喝茶就好好喝，急什么？看看，呛着了吧？”
徐国强涨红了脸，摆摆手道：“哥，不碍事，缓会儿就好。”
两人目光相接，不知怎的，突然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厂子里插科打诨的日子。
笑着笑着，徐国强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手指微微发颤：“家祥哥，这些年...我心里一直不是滋味。”他深吸一口气，“听说你被人骗了钱，这两万块算是我......”
“使不得使不得！”晏家祥像被烫到似的往后一躲，连连摆手，“你孩子治病正需要钱，我怎么能要？快收回去！”
徐国强的手悬在半空，脸色突然变了：“你...你怎么知道盼盼生病了？”
一阵沉默。
晏家祥低着头，声音低了几分：“上个月，我在医院瞧见你了。”他顿了顿，\"当时梅兰昏迷不醒，我...我也没顾上打招呼。”
那天，晏家祥刚签完抵押合同，拖着步子穿过医院花园，打算抽根烟排解一下，没想到远处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定睛一看，徐国强正和他的媳妇拉扯着一个文件袋。
“房子卖了明明怎么办？！”
“你要房子还是要盼盼的命？”
“可那是留给儿子娶媳妇的！眼瞅着年底明明要带女朋友回家了，没房子怎么行。”
“盼盼就不是你亲生的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我也着急啊，可是她那是白血病啊，注定要死的啊！与其卖了房子一场空，倒不如保住一个儿媳妇啊。”
隔着五米远的距离，晏家祥清楚地看到徐国强通红的眼眶，和他媳妇死死攥着的房产证，转身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噢，是了，想起来了，嫂子怎么样了？”徐国强这才想起江梅兰出车祸的事情。
“我们家算幸运的了，我儿子成功登上仙岛，拿到了一粒丹药，我媳妇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徐国强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能活着，一切都不算什么。”
“哎呀，不说这个了，”晏家祥一屁股坐在徐国强身旁，“你们也可以尝试登仙岛，万一那些学生正好出门，撞见你了，给你丹药了呢？”
徐国强叹了口气，“当然试过了，只是那修仙大学在太平洋的一个岛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想在那附近租房子都租不到。”
“这倒也是，不过只要坚持下去，总会看到希望的，就像我一样。”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江梅兰风风火火从卧室冲了出来。
“老公！儿子！我跟你们说我成功——”
她猛地刹住话头，眼睛瞪得溜圆地看着客厅里的徐国强。
空气凝固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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