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哼哼哼……”
和女老板想象中的愤怒不一样，陈宝亮是一脸笑容灿烂地回过头来。
他背着个老板专用挎包，高兴地哼着不知名的曲儿，脚尖配合着打拍子，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喜悦。
这会轻快的小曲也止住了，
“原来是吴老板啊。”
“咦，那帮客人你也认识？”
陈宝亮一愣。
他想起吴老板刚刚说的话，显然不觉得对方有消费能力，脸色一度变得很奇怪。
他挠了挠头，“你也知道我这里进的衣服，男人的衣服卖得好，女人的嘛……说难听点就无人问津了，我自己都不指望能把这些清完，早早就做好了亏本的准备，好在这客人有眼光，都不用我介绍，自己挑了款就交了定金……”
定金？
档口能放的货不少，他们这往往也就是调货的时候才会提前付定金订货。
这是得多大的货量？
他们批发市场出货的批发单一天基本都在几十，少有能过百的大单。
既然陈宝亮说对方交了定金，那基本上妥妥就是过百的批发量了。
自己看走眼了，吴老板不愿意这么认为，但理智告诉她事实就是如此。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巨难看。
她十分惊愕，失声道，“什么，你说他们拿了货？”
“可不就是！”
“他们要得多，我店里的库存不够，还得回去拿一些……”
陈宝亮全程笑呵呵的。
嘴角一直高高扬起。
如果陈宝亮细心，就能看到面前的吴老板臭了不止一个色号的表情。
但谁让他卖出大单的激动心情还难以平复，想到不用亏本，还挣了一笔，顿时满心欢喜。
根本无心留意吴老板复杂的心理活动。
陈宝亮看了看时间。
他还急着拿货呢，家里的不够，得去找拿货的厂子调一些，那家厂子是亲戚开的，毕竟还有一大笔尾款没到账。
“不急着和你说了，我得回去调货，对了，吴老板，祝生意兴隆啊！”
说着吉利话，陈宝亮兴高采烈地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吴老板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看着陈宝亮锁上档口，继而背着包蹦蹦跳跳颠着脚步离开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肠子都悔青了。
自己居然因为鼠目寸光，弄巧成拙，就此和一个大单擦肩而过。
陈宝亮去调货不提。
这边的文棠几人则在和蒋文斌汇合后，一同前往一处茶楼，名叫东园茶楼。
茶楼二楼，人声鼎沸。
耳边充斥着典型的阳城口音，还有各式茶点的香气。
“这家是本地一家口碑不错的茶楼，他们带我来吃过，还不错，你们来都来羊城了，尝尝这边的特色。”
蒋文斌拎起桌上的水壶，慢悠悠把茶杯倒满，然后开始洗洗刷刷。
文东文西没吃过早茶，不明白这一步奇怪的操作，只觉得处处都很神奇。
“这茶这么少，杯子也好小……你这是做什么？”
蒋文斌转动着杯子，给几个没来过的老乡们解释。
“……洗碗。”
文东大惊失色，他看着蒋文斌手上的动作，“这家店连碗都不洗干净就拿上来？”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虽然他们没明说，但蒋文斌就是从兄弟俩人的脸上读出了这层意思。
蒋文斌：“……”
于是乎，这个自诩已经对羊城文化知其一二的男人边倒茶水，边给三个老乡科普了一番这边的早茶文化。
两兄弟恍然大悟，并且表示很神奇。
然后有学有样地跟着倒茶水……烫碗。
文棠看着他们复制粘贴的动作，一时无语，摇头失笑。
她前世也去过羊城，自然领略过一番早茶文化，其实不止早茶，本地人平时吃饭也是这样，这种习惯已经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了。
但原身没有机会出省，照理说没有接触过这些。
为了不引起两个弟弟的注意，文棠也就没有表现出来。
就像川省人离不开火锅一样，羊城人也离不开早茶。
来茶楼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天。
从中午和老友吃喝聊天到日落时分，对他们而言都是常有的事。
茶客们的说话声此起彼伏，他们在和旧友们说着家长里短，每个人脸上洋溢着轻松和惬意。
说话声混合着碗筷清脆无比的碰撞声，汇聚成一首亲切又和谐的交响曲。
点好的菜没一会都上齐了，几人边吃边说话。
桌上分别有虾饺，叉烧包，马蹄糕，干蒸烧麦这些经典招牌茶点，还有其他评价好的茶点。
蒋文斌招呼他们吃，“好在最近喝了点汤，不然也不能像今天这样大手笔。”
他刚来羊城的时候，可舍不得来茶楼吃饭，身上的钱都留着进货去了，吃饭都是直接在外头凑合一顿的。
这一餐也是想感谢一下文棠。
如果不是文棠早先提醒的那番振聋发聩的话，蒋文斌也不会百般纠结，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后拼上积蓄，孤注一掷。
如果没有踏上前往羊城的火车，就不会有如今的蒋文斌。
有时候看似只是进入一个新的圈子，事实上，却远远不止跨越了一个层次。
蒋文斌没有说，但心里能意识到，他现在的生意已经不是两个月前可以比拟的了。
以他目前的实力，和每次来往途中，在火车上、各市县所见识到的变化，他隐隐中有种感觉。
以后还会有更好、更多更难得的机会。
这把机遇既然抓住了，就不能放弃。
文棠姐弟仨还不知道蒋文斌的思绪翻涌。
他们三个已经沉浸在羊城茶点的美味中，无法自拔。
文棠在穿来之前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吃早茶了，对这些精致可爱的茶点很是怀念。
这会儿的茶点虽然没有后世花样繁多，但味道也是一绝，不然不会有这么多客人天天到此捧场。
茶点讲究精、美、巧。
不大的方桌上放了足有八九个蒸笼。
和北方饺子不同，虾饺以澄面作皮，以鲜虾、笋、猪肉为馅儿。
面皮是透明的，隐约可见害羞又粉嫩的虾肉，十足可爱，吹弹可破。
荸荠糕以马蹄磨成粉，辅以配料、调料制作而成，软滑肉嫩，口感绵软。
茶点分量都不大，很快几个蒸笼就一洗而空。
蒋文斌吃着吃着，看到文棠的脸，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是不是开了一家凉拌菜？我记得还在食品厂门口见到过你？”
“对，我的凉拌菜在三个厂子门口都有卖，不过现在没有开了，天气要凉了，这时候卖会剩很多，所以干脆先关了。”
蒋文斌想到某天去食品厂时，那里空了，他也自然没买到凉拌菜，还是从其他人口中了解到那天发生的争执。
好奇起来，“我听说后来你摊子被人砸了？这事解决了没？”
文棠：“说来话长……”
她后续一直有在关注这件事情。
怎么说自己也是被砸了摊子，总要找回赔偿的。
那老哥赔了她那天的收入之后，又找上那个和文棠恶意竞争的摊主家，坚持不懈地找对方要说法。
要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没到三个月，就险些给那摊主整掉了，大哥气得连在对方家里蹲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