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归城中心广场的那口巨大的、雕刻着无数狰狞魔神图案的古老魔钟之下，赫然禁锢着七八道身影！
那些身影衣衫褴褛，血迹斑斑，表情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正在发出无声的哀嚎！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蕴含着魔族无上大道法则的诡异魔音波纹，正从那口魔钟上不断散发出来。
如同无数把钝刀，持续地切割、折磨着他们的圣魂与肉身！
而从那些人身上残留的、与沐风云同源却微弱许多的气息可以判断，他们正是与沐风云一同来自洪荒的那些圣人。
元始天尊、通天教主、老子、接引、准提、女娲、后土，还有情况稍好的菩提子。
怜星圣女对那口魔钟再了解不过。那是魔族的镇族至宝之一——“荡魂魔钟”！
其声非耳所能闻，直击元神本源，蕴含魔族最根本的法则之力，最是折磨圣魂！
寻常圣人根本扛不住多久，轻则元神受损变成白痴，重则圣魂崩裂，身死道消！
显然，在沐风云“失踪”的这一百多天里，璃月尊主为了逼问沐风云的来历、混沌之气的秘密。
或者只是为了控制人质，对这些洪荒圣人动用了私刑！
沐风云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口魔钟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洪荒众圣身上，眼神已然恢复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却仿佛蕴藏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轻轻拍了拍怜星的手背，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星儿，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怜星却赶在他之前，已经出手。
只见怜星一手探出，荡魂魔钟瞬间飞来，落入怜星手中，变成一口巴掌大小的黑色铜钟。
而元始、通天等人没了魔钟的困扰，立时大口呼吸着，同时圣人之威立时乍现，以备殊死一搏。
“我会让她给你一个交代的。”
怜星对沐风云说道，这句话她艰难启齿，可魔渊毕竟是自己的故土，那个女人更是自己的母亲。
若真让她在沐风云和魔渊之间选择，她如何能做出抉择啊。
“他们无事，你别担心。你我突然消失，璃月尊主也是为了魔族，我能理解。”
“方才是我有些失态，星儿，你不要怪我。”
沐风云此刻已经没了怒意，他确实在第一时间看到元始等人受到的折磨，心中不快。
但仔细想想，璃月做的也没错。换做是他，也不敢拿着全族人的性命去赌。
况且，越是位高，责任越是重。
就像他现在一样，元始等人是他带出来的，无形中他也有了让他们活着的责任。
再说了，沐风云已经查探过了，元始等人只是受了些伤，神魂被魔钟震荡的有些不稳罢了，休息数日便可痊愈。
这也看的出来，璃月并非是想要他们的性命，而是逼迫他们说出一些关于自己的信息。
毕竟沐风云和元始等人是一伙的，在任何人看来，沐风云的失踪，这些人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在怜星圣女挥手间收起那令人心悸的“荡魂魔钟”，解除了元始、通天等洪荒众圣的痛苦束缚后不久。
一道紫色流光便带着急促的破空声疾掠而至，轰然落地，显露出璃月尊主略显仓促和焦急的身影。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流光也接踵而至，不用看也知道是骷魔王。
璃月尊主一眼便看到了安然无恙、却气息萎靡狼狈的洪荒众圣，以及站在沐风云身旁、神色平静却带着一丝疏离的怜星。
还有那位负手而立、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的沐风云。
无需多问，一切已然明了。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璃月尊主的心猛地一沉，绝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便被强行压下。
身为魔族领袖之一，统御万魔无数岁月，她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即便心中惊涛骇浪，即便明知对方实力已深不可测，她也不可能在无数魔族子民的注视下，对沐风云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那属于尊主的威严与冷静，目光迎向沐风云，声音尽量平稳地开口，带着一丝主人的姿态：
“沐道友，怜星，此地非谈话之所，请移步殿内一叙。”
她的目光也扫了一眼旁边的骷魔王，示意其一同。
骷魔王自然明白璃月尊主的想法，无非是担心事情谈崩，他可以助其一把。
冷哼一声，虽不情愿，但也知道此刻不是内斗之时，默然跟随。
沐风云神情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微微颔首：
“带路。”
璃月尊主转身，率先向着那座最为宏伟的黑色晶石大殿走去，步伐看似稳定，但微微绷紧的脊背却透露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进入空旷、冰冷、散发着永恒寂寥气息的大殿，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
没有了魔族子民，只剩下他们四位。
殿门缓缓闭合的刹那，璃月尊主转过身，看向沐风云，红唇微启，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沐道友，关于洪荒诸位道友之事，本尊……”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沐风云平静地打断了。
“尊主不必解释。”
沐风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换位处之，若我站在你的位置，面对来历不明、身怀可能与世仇相关力量的外来者，在其领头者失踪后，控制并审问其同伴，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我理解。”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指责，没有愤怒，但这种极致的理智和平静，反而让璃月尊主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因为这往往意味着，对方已经将情感因素彻底剥离，只剩下纯粹的利益和因果衡量。
说着，沐风云手掌一翻，那枚曾经救过他性命、此刻却已然黯淡布满裂纹的“渊獠之誓”魔牙吊坠，出现在他掌心。
他将其递向璃月尊主。
“此物，物归原主。”
沐风云的声音依旧平静，“多谢尊主昔日赠宝之情。”
这个举动，看似寻常，其蕴含的意义却让璃月尊主瞳孔骤缩，心猛地一痛！
归还宝物，这表示沐风云是在清晰地划清界限！
之前那一点点香火情分，因她审问洪荒众圣之举，已然耗尽。
从此之后，双方若再有什么牵扯，那便不再是情分，而是赤裸裸的交易和算计了。
她知道，因为自己的决策和手段，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这个潜力无穷、甚至可能带领魔族走出困境的……天才。
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却已无法挽回。
她看着那枚残破的魔牙，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镇定，伸手将其接过。
指尖触碰那冰冷的獠牙时，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随之碎裂了。
一旁，怜星圣女也默不作声地将那口缩小了的“荡魂魔钟”递向璃月。
璃月看着女儿，眼神复杂无比。
她犹豫了一下，只是收回了魔牙，却并未去接那荡魂魔钟。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此钟……便留在你处吧。你本就是魔族圣女，执掌它，名正言顺。”
她这话一语双关。既是承认了怜星的地位和权力，也是在委婉地表达一种弥补和亲近。
毕竟，怜星是她的女儿，魔钟在怜星手中，某种程度上依旧等同于在她掌控之下。
更重要的是，她何等聪慧，岂会看不出沐风云之所以没有立刻发难。
除了自己最初那一点善意和赠宝之情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怜星的存在！
将魔钟留给怜星，也是维持与沐风云之间那最后一丝脆弱的联系。
怜星闻言，看了看沐风云，见沐风云并无表示，便默默收回了荡魂魔钟，不再多言。
在整个过程中，骷魔王一直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沉默地观察着沐风云和怜星。
他暗中不断催动神识，试图窥探两人如今的深浅。
然而，令他感到心惊肉跳的是，他的神识在靠近沐风云和怜星时，竟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根本无法探知到对方丝毫的能量波动和境界层次！
那两人就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大殿、与这片魔渊的空间彻底融为一体，无懈可击，深不可测！
这种完全无法掌控、无法理解的状况，让骷魔王心中警铃大作，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对于骷魔王那毫不掩饰的窥探，沐风云自然早已察觉。
但他并未点破，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就如同巨象不会在意脚下蚂蚁的打量。
以他如今圣皇级的修为和对混沌本源的深刻理解，魔渊的法则对他而言已不再是束缚。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带着怜星和洪荒众圣离开此地，璃月和骷魔王根本阻拦不住。
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更多是因为怜星以及……他曾经的承诺。
大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和沉寂。
彼此心中的算计、对峙、以及那断裂的情分，在空气中无声地流淌。
沐风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璃月尊主那复杂而隐带悔意的脸庞，最后落在大殿深处那仿佛亘古不变的幽暗之中。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直接揭开了那最深层的隐秘：
“璃月尊主，骷魔王。”他的称呼恢复了最初的疏离。
“你们可知，我为何明明不是魔族之人，却又精通尔等魔族至高魔道？”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却又直指核心。
璃月和骷魔王同时一怔，眼中露出疑惑与期待。这正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这个问题一直压在二人心中，几番挣扎欲出。却又被二人强压住，无法出口。
因为这是大道之秘，一旦问出口，或会牵连魔族。
沐风云没有卖关子，继续平静地说道：
“我曾在洪荒历经一场生死大劫，彼时我已力竭，被强敌所缚，命悬一线，几无翻身可能。”
他顿了顿，仿佛回溯那遥远的记忆：
“万幸，我意外遇见了一道残存的……魔皇意志，助我脱离险境。”
“魔皇”二字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璃月尊主和骷魔王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敬畏！
就连一直沉默旁观的怜星圣女，紫眸中也猛地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瞬不瞬地看向沐风云！
因为这些事，沐风云并未与她说过。
“那位魔皇，自称——比阳。”
沐风云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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