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一章 总会改变
“昀儿去送了？”凉亭之中，蔡琰看向身旁的男人，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让王昀出城。
王辰微微颔首，道：“让他去吧，世人都以为他不过是去送信儿，你我不言何人又知晓他送的却是红颜？”
“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蔡琰道：“其实我觉得你真应该为昀儿想想，楚国也并非兵甲不能取之，何必要如此呢？”
“你呀！”王辰道：“楚国非兵甲不能取，但是朕不能让弟兄们流太多的血。楚国混乱，乱中取胜方才是王道。”
“可是你何必这么急着将她送出去？现在送到楚国，也不是时机啊！说真的，从个人情绪来看，我更希望你能够留下她。”
“朕知道不是时机，但是朕不能让她留在京城，且先送到边境。不过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朕也不能心软。这盘棋，朕从几年前就开始下着了，不能因为一点私情坏了这整个局。”
“可是甄宓就算去了，你又如何能够保证她会乖乖听你话？要知道去了楚国，仗着她的姿色与你的算计，成皇后并不难。”
“是啊，一个人有时候可能会不顾全族亲族的性命，但是一个用情至深的人却是不会不顾这情。”
“难道昀儿与她也是你……”
“不然你以为呢？朕必须要在她身上下足了功夫！”
“我现在是真的对你有几分害怕了。”
蔡琰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王辰莞尔，他转过头来打量着身边的可人，却从她的目光之中看出了几分迷茫，似乎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怎么了？”他关切问道：“就因为朕变得阴狠了些？”
“也不是，图霸业者自然无所不用其极。只是突然一瞬间，好似不太认识你了。”蔡琰苦笑，惯性的拉住这男人的手，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不太认识了？”王辰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入怀中，生怕会伤着这大肚子。
“换做以前你不会不顾及昀儿的感受，你也不会不顾及如玉的感受。你应该知道，如玉在的时候她可是将这甄宓当做默定的儿媳一般。如今，你做事儿却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似乎不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英雄了。换做以前，你会不惜一战，也要将她留下，让她与昀儿好好过下去。只是如今，你却变了。”
“人总是要变的！”王辰叹了口气，道：“就像是这年复一年的岁月，天下在变，景在变，人为何不变？”
“你总是能说一大套的道理！政事虽然我未曾过问，但是我也晓得这段时间朝中的变化。你再不是以前那个英雄，越来越像是一个皇帝，一个霸主！”
王辰轻轻在她额上吻下，道：“其实人从一生下来是没有脸的，我们用哪一张脸来面对这世界取决于我们是什么身份，我们将要做些什么，我们要做到什么。以前我是英雄，那是因为以前我所求不同，我身份不同，我要做到的事情不同。如今我换上了一张脸，那是因为我现在求得东西与以前的东西不同。”
“很多人说这是虚伪，可是我觉得这是生存之道。我为天下人带来太平，带来安居，作为交换他们会给我想要的地位和权力。说白了，我为百姓，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这不是虚伪，这是交易。”
“说不过你，权当你是对的。”蔡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娇声道：“但是一个人就算有一千张脸，但是他却只有一颗心。”
“对，一颗至情至性而又坚如铁石的心！”
夏日的风，乱了发梢，更乱了人心。
光暖了大地，却穿不透这皮囊，暖这人心。
马蹄拍打在青石板上，就像是清脆的雨滴，不断拍打在人心上，自古伤别离。
辒辌车中坐着的是自己心上人，隔着这车架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人的气息，轻嗅一口芬芳，好似她熟悉的体香。
只是，这一切终究会如这香一般，在自己的世界消散一空。
纵是万分不舍，终会梦碎长安。
只愿这时间走得慢些，不是为了要细细品味心中的酸楚，而是想要她的影子慢些从自己得世界离去。
十里路程，不过瞬息。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回去吧！”
队列停下了，独孤信向着身边的王昀叹道。身为义兄，他很清楚王昀心中所念所想，只是自己也无能为力。
“再让我送送？”王昀渴求的看向独孤信。
面对自己弟弟的请求独孤信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绝，毕竟是与自己光着屁股玩儿大的兄弟。
只是他又如何忍心他再这般饱受煎熬？
“别送了，回去吧。”
王昀的眼中似有泪水即将涌出，他抬头看向苍天，想要这眼泪能够倒流回去。
片刻之后，他长叹一声，看向独孤信：“让我道个别？”
“嗯！”独孤信点头，转身挥退了这辒辌车左右的士兵。
王昀这才翻身下马，向着辒辌车过去。
推开车门，缓步而入。
车中，芳香依旧，只是那榻上的女子却正黯然神伤。
四目相对，更叫人心肠寸断。
王昀几欲哽咽，他走到她的身边：“要不，你与我走吧？我不做这太子了，随我走，咱们……”
甄宓最终还是忍不住眼泪直流，她拉住了王昀的手，哽咽道：“能去哪里？逃不过的，这就是我命中的劫，逃不过的。就算与你走了，双宿双栖，可是陛下又如何能够放过我的族人？我……”
“他拿全族的人命威胁你？”
甄宓欲言又止，其实那日王辰与自己说得话她记得，有些话自己无论如何也决不能说出来。
看着面前咬牙切齿的王昀，她伸出手将他拉了过来：“此与君绝，不知何年再见。愿君安好，待到再见时候必长相厮守，再不分离。”
“再见时候，却已是沧海桑田。不过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率军攻入楚国，你一定要好好的保全好自己，等我。”
“君心安，妾待君。此行路坎坷，望君珍重。”
“……”二人车中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只叹世间，沧海横流，英雄壮志难酬。
若得太平年月，共戏人间，岁月尽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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