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妃名义上是拜访老太君，顾虑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身子不爽利，所以向陛下求了恩典。实则，是为了防止皇后那边耍花招，得抢先一步把事情定下来，她在宫里才能安稳。
“母妃要选周家那位大小姐，除了出身，还为着什么？”
竹林一别后，谢琰清明显对温柔小意的周星瑶动了心思，两姐妹之间选择谁，他也产生了动摇。
真正属于国公府血脉的，虽貌美可难解风情，往后入了王府，反倒是需要他尽心竭力来维护感情，属实无滋无味。
而那位二小姐，是倾注全府心血养大的，除了勉强算作名不正言不顺之外，样样都深得他的心意。
只可惜……
“那日赏花宴，本宫当着这么多人，不好下她的脸面。俗话说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她甚至连庶女的位置都够不上，怎么有胆子越过自家姐姐？她以为，站在前头，同我们说笑，就是本宫认可她了？”
谢琰清摩挲着玉扳指：“母妃，我们两家到底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算是亲戚。二小姐想跟您亲近，也是……”
“琰清，别怪母妃在这里说教。你要明白，远到江山社稷，近到东宫之位，那些才是你首要操心的事。至于美色嘛，等到功成，还怕得不到？”
“母妃教训的是。”
肃妃微微掀开马车门帘，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国公府：“本宫在后宫厮杀多年，才拼出来如今的地位。周星瑶是怎样的人，本宫看一眼就清楚。她的姐姐，才是更适合做王妃的。”
“是，儿臣明白。”
*
今日家宴，老太君特地命人将周清懿的坐席往前挪了不少。
子衿并没有多欢喜：“大小姐，他们是不是存了心思，要撮合你跟睿王殿下呀？”
“应该吧。”
“唉……”小丫头的脸都要皱成一团，“如果奴婢没有见过舒王殿下，或者不清楚他的为人，奴婢肯定会认为睿王是大小姐的良配。可现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捏了捏子衿的小手，低声叮嘱道：“但是从今天开始，我需要你的协助。”
“嗯？”
“在睿王那群人面前，你要有意无意传达出我对他的爱慕，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在我那妹妹跟前，你也要想法子让她知道，睿王对我情根深种，肃妃娘娘也颇为满意，王妃的位置，就是囊中之物。”
子衿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还是点头应下了。
等到正式开席，她们恢复了往日的做派。
不轻易开口，不招惹是非，不引人注目。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姑母有所不知，那日在众妃面前，懿儿可是给本宫争了光！仅用树枝来即兴剑舞，很是不容易呢！”肃妃主动提及此事，又再次赞叹道，“本宫还听说，前不久宫中诗会，懿儿才华斐然，也得了皇后娘娘的欢心。现在谁人不知，国公府从乡下接来的大小姐，实则是蒙尘珠玉，宝贝的很呐！”
哪怕家人再不喜欢她，于肃妃面前，也得跟着陪笑，不得忤逆。
场面话听多了，周清懿只觉得疲惫。
就在她即将出神之际，关键内容开始了：“其实那日琰清在府中做客，对懿儿也是赞不绝口。我们本就是亲戚，何不亲上加亲，再添一桩美事呢？”
“这……”
她故作迷茫，更不敢看谢琰清的双眸，表情几度变换，像极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老太君见状，语带威胁：“怎么了这是？当今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丢你手里，还为难上了？”
“祖母误会了，孙女只是……”
“懿儿兴许只是没反应过来，并无恶意。”谢琰清主动开口解围，并提议道，“来的路上，本王瞧见东边枝头的花已盛放，懿儿可愿意出去走走？”
他想制造二人独处的机会。
前世，她已经被他骗过一回。此刻，就连他即将要说的内容，也倒背如流。
周清懿羞赧的点了点头，算作应允，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
除了周星瑶。
国公府回廊处，谢琰清驻足望着她：“方才那些话，都是替你考虑才说的。其实，本王心中也有疑虑。”
“王爷请说。”
“本王那位天生孱弱的弟弟，好似对你也有兴趣？”
她讶异抬头，眸中水波盈盈：“竟有此事？！”
“……都是听多嘴下人们传的，你不知道也罢。”
谢琰清斟酌再三，还是问出了口：“那么懿儿你呢？你对本王有何看法？倘若婚约已定，你是否心甘情愿嫁给本王？”
当然不会！
像你这种伪君子，残杀发妻，有悖人伦，该死！
她尽可能克制住心头怨毒，声音微颤，磕磕巴巴的努力表明心意：“臣女只是……只是觉得自己人微言轻，配不上殿下。家中妹妹已然是闺秀翘楚，殿下怎会看得上臣女呢？臣女就是怕……怕殿下是被娘娘逼迫，不得已而为之……臣女不求别的，只求殿下能，能够……得偿所愿，别因为臣女……”
“懿儿！”
他的情绪起了波澜，竟然握住了她的手，转瞬间就被她挣脱！
周清懿后退一步，装作惊惶不定的模样：“殿下，男女有别，我们还在府里，会被人瞧见的！”
其实，她只是反感他的触碰，仅此而已。
谢琰清立刻站直了身子，向她解释：“是，是本王唐突了。你一向沉默寡言，每次遇上你，除了寒暄几句，本王从未了解过你的心意。方才那些话，本王听了一时激动，这才……你放心！本王对你一见倾心，只想娶你做正妃，往后也不会任由妾室扰乱后院。此生此世，只想与你共白首。”
她微启红唇，嗓子眼却像被人灌了毒药，先是酸涩，而后痛楚。
前世，她就是被这些誓言打动，满心眼都是他，放弃自我，为了他而活。
结果呢？
她努力做出一副比上辈子还要痴情的模样来，伸出右手勾住了他的小指，简单触碰就让她羞红了脸—
“懿儿也明白殿下的心意了，此生此世，绝不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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