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看着门外熟悉的面容，惊道：“柳将军？”
岂料，头上挨了一个爆栗，耳边响起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柳你个大头鬼，老子姓苏！”
羲和笑了笑，“怪叔叔，别来无恙啊。”
熟悉的感觉袭来，两人都不禁红了眼眶，柳原上前一步替小姑娘抚平了炸毛的秀发，笑骂道：“小崽子，你是不是傻？一个人就敢死扛着所有事情？”
遇上猎鹰的时候，柳原和徐青城刚出皇城几十里路，他收到小崽子的书信后，左思右想后将徐青城打发回了皇城，自己则一人按定好的路线前往边关。
这一路上他听了不少消息。
北厉的背刺，北漠的内乱，赵谨渊昏迷不醒，赵成宁颓废不堪，偌大一个边关全靠小崽子病弱之躯撑着。
“我没事，还……撑得住。”话虽如此，但这七日委实不好过，北漠贼心不死，想趁着赵谨渊昏迷而拿下边关，幸好羲和提前从定北城将苏明调了过来，“皇城那边怎么样？”
两人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说。
“青城已经回去了，陛下也得知了消息，调了一部分将领回皇城，其余各处都加强防卫，问题不大。”柳原忽然顿住，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北厉军最开始如你所说借道南离，他们从江南上了船，打算走水路，直逼皇城，但……”
“怎么了？”
“北厉军一直漂在海上，并不上岸，后备军队更是停在了江南，不动弹了，不像是要攻城的样子。”
其中事宜柳原不太清楚，但羲和却心知肚明，“他知道我提前送了消息回去，皇城已有部署，已然无法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倒不如装的平安无事，造这一出纸糊的平静。”
柳原皱眉问道：“小崽子，你和大崽子……”
“断了。”
柳原不说话了，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早就有这么一日的，或早或晚罢了。
“怪叔叔，家国在上，儿女私情于后，我晓得，你不必忧心。”羲和安慰道。
岂料，柳原的神情并没有松快多少，反而愁绪更深，他隐隐觉得小崽子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若是景元帝在这，柳原或许会发现羲和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和景元帝如出一辙。
眼神一扫，忽然看到桌案一旁的一件嫁衣。
“谁要成婚？”柳原看了一眼问道。
羲和朝着柳原所指看了过去，随即眼底多了些落寞，她拿着那件未完成的嫁衣，轻抚着上头的花纹，“没有谁要成婚，这是他们为我以后准备的嫁衣。”
柳原看着未绣好的花样，“这一块怎是残缺的？”
“这一块本来是二哥绣的，但二哥急着出征，本来说回来后绣好给我，但……”
羲和没再说下去，柳原也立刻闭了嘴。
二皇子赵谨渊昏迷不醒，这件嫁衣不知是否还有完工的那一日。
“说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吧？”柳原转移话题，拿出布防图合计着：“北漠本有三万兵，但接连几次下来已然不足两万，北厉就一万骑兵，其余的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若要擒拿击杀，此时便是最好的时候。”
羲和在北漠的区域内轻轻敲打着，忽然问道：“北漠的大本营屯兵多少？”
“差不多两万多一点。”柳原转念一想，脸色微变，“小崽子，你要动北漠？”
羲和神色未变，“圣祖，先祖，还有爹爹都想将这一块草地归入天朔领土，北漠蜷居此地太多年了，也该换个主人了。”
柳原不赞同，“小崽子，北漠虽然只有五万兵力，但都是骑兵，不好攻。边关的兵力再算上周围郡县的，撑死也只有十五万，若是强攻也能攻得下，但损失惨重，得不偿失，我不赞同这个计划。”
“怪叔叔，你别激动。”羲和倒了杯茶递给柳原，“你先消消火气，我什么时候说要强攻了？”
继而道：“北漠如今的狼主已然年迈，他子嗣众多，但这些年唯一长大的男丁也只有此刻处在北厉军营的北漠王子一人而已。你说如果唯一的儿子被北厉杀了，北漠狼主会不会与北厉斗得你死我活？”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柳原神色难明地看了一眼羲和，“你是为了给两位殿下报仇？”
“对！”羲和不伤及无辜，但有仇必报，“北漠和北厉联手坑杀兄长，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他们最在乎什么，我便要毁了什么！他们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北漠盘踞草原，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保了他们百年的荣华，我便要收了他们引以为傲的领土，让他们对天朔俯首称臣！
至于萧明瑄。
他最在意的就是他的权位，若此番兵败，还与北漠结了仇，他在北厉的地位也就不稳固了。
柳原沉默了一会儿，正色道：“边关守军最多只能出三分之一，若要拿下北漠，周边郡县除了定北城的兵之外，其余都是守兵，战力不强，若要强兵，还得从皇城调。但如今北厉十万大军对皇城虎视眈眈，这时候皇城的兵是万万不可往出调的。”
一旦皇城失守，哪怕他们拿下北漠也无济于事。
“我知道。”羲和缓缓敲击着地图上的北厉国土，“大军被秘密调出，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北厉的皇城现如今就是个空壳子。若是此刻北厉皇城被攻打，北厉皇帝会不会急哄哄地让靖王把大军带回去呢？”
“会！”柳原当即就给了答案，“北厉皇帝是个软蛋，爱面子又怕死，别说攻打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吓死他。只是……小崽子，大崽子现在手握重权，不一定会听北厉皇帝的。”
柳原还是习惯叫萧明瑄为大崽子，就好像他们还在江南。
“那就逼他非要将大军送回去。”十九传回了消息，北厉皇室确实大半被萧明瑄控制在手里，但也并非是全然无路，“北厉太子被关在靖王府的地牢里，我已经将人带出去了，只要他出现在朝堂上，再加上朝臣和北厉皇帝的支持，未必不能跟萧明瑄抗衡。”
“如此一来，若是朝中施压，除非大崽子把反对的人都杀光了，否则短时间内除了让大军折返，也没别的办法了。”
羲和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待大军折返，我们便可着手借用北漠王子这颗棋子让两方互相牵制。”
“北漠王为了儿子必然会派兵相救。”柳原看着北漠的四方所设的关隘，道：“在他们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我们便可绕道顺势拿下北漠，等北漠王回过神来，家早被偷了。”
“是这个理！”羲和坐在太师椅上，慢慢饮了一口茶。
“可是……”柳原神色一顿，“小崽子，你怎么就确定大崽子不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去暗杀朝中的反对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