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防汛指挥部是预测过连续泄洪的后果的。越往下游，渠道越窄，水会不断往上游积。
下游会被淹，沿途也会有村子和田地被淹。
但总体会比不泄洪损失要小很多很多。
可事实却是，一连三天，洪水没有像预测的那样，中间地段会造成巨大拥堵，两旁村子田地都将被淹的情况，简直跟没有泄洪一样。
可一时间，也没有精力细查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天，刘运长一觉醒来，再睁开眼睛，一片漆黑。
心中一惊，坐了起来。几点了？
一看挂钟已经晚上八点了。
草！又喝大了。刘运长暗骂一句。刘大军还在自己家呢，不会没人管吧。
他刚站起来往外走，迎面差点与一人撞上。定睛一看，是李凤枝。
对方看到自己也是意外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喝多了睡着了。刘大哥他们谁照顾呢？”
“你一直在这睡觉？”李凤枝惊问。
她是发现亮灯才过来看看的。
“怎么了？”刘运长发现不对了。
“小石村又被淹了，我还以为你去帮忙了。”
“又被淹了？洪水又涨了吗？”刘运长大惊。急忙跑了出去。
前面的湖泊没什么变化啊。
刘大军他们也没在，应该是去了小石村。
刘运长转身朝小石村跑去。
一路上，水还是那么深，水位也没涨多少。
“不应该啊。”他心中暗道。
一进小石村，刘运长就傻眼了。大半个村子都淹在了齐膝的水中。
有的地方都齐腰深了。
村子里面哭喊声一片。
村子后面人声嘈杂。
“快点，快，快……”
“还差一点了……”
刘运长趟水赶到时，正看见人们把防洪坝的缺口重新封上，正在起高。
冲开了？刘运长瞪大了眼睛。
“刘老弟，你来啦！”刘大军走了过来。
“刘大哥，怎么回事？”
“呵呵，唉，一头牛惹的祸。”刘大军一脸苦笑。
刘运长就有些懵逼了。他还以为是防洪坝没挺住。估计那样，小石村的人一定怪到自己头上。
一头牛？
一队的队长走过来，才说清了原委。
洪水到来，连牛吃的东西都没有了。
大伙都日夜看护防洪坝。
谁也没有料到，王老四家的牛竟然挣脱了缰绳，自己跑了出去。
这跑的方向，正好是防洪坝的方向。
人们发现时，就准备围住它，把他牵回去。
可哪成想，那头牛竟然疯了一般，四处乱撞。
人们一下子就慌了，赶忙来抓牛。
结果，那头牛没处跑，直接奔着水渠而去。
扑通，直接掉到了水渠里。
本来，水渠里已经没多少水了。
大伙便跑过去，想把牛牵回家。
也许是人太多，牛竟然慌了。哞哞叫着就想逃跑。
他的头朝着防洪坝，水渠又窄，想往后跑根本抹不过身子。
只好拼命的向前面撞去。它就把防洪坝顶开了一个豁口。
这一下，洪水一泄如注，瞬间便冲到了村子里。
人们就慌了，一伙人立马去补缺口。
可牛竟然来了力气，自己从水渠里跳了出来，见人就撞。抓牛的人少了，也没人敢跟牛硬碰。
结果，就是又撞出来好几个缺口。
这下，小石村彻底被淹了。
刘运长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他妈的，谁能想到！
防洪坝重新被堵上了。可小石村就惨了。全被淹了，家里水都上炕了，最深的已经没了大腿了。
全村人都气得不行，可有气又没地方撒。
杨万财破口大骂：“王八犊子，王老四你是想把全村都害死吗？连头牛都拴不住？……”
“粮都淹了，你让大伙吃啥？”
一些妇女冲着王老四家也破口大骂。
“你怎么看的牛？你故意的是不是？你让村里人怎么活？”
……
王老四一家人虽然心有不服，可也不敢还嘴。只能躲在家里暗自委屈。
“老杨，消消火，事已至此，好在不是堵上了吗？”刘大军就劝道。
出现这样的事，他也没想到。本来好好的，竟然因为一头牛……
弄不好，他都得被责备。
可他还是得压着火气劝说。因为此时没有人比他说话更合适。
“消？怎么消？明天全村人都得饿肚子，现在出都出不去，买粮都没地方买去！”杨万财唉声叹气的怒吼道。
刘大军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就看几了刘运长。他拉来的吃喝，都给了刘运长了，此时也不好意思开口往回要。
刘运长就是一笑。
“老杨叔，遇到这样的事，谁都不是好意的。上火也没用。一会，我让二队人凑点粮食。”
“你们那点口粮够干啥的？二队人不吃饭了？”杨万财瞪着眼睛道，却不是跟刘运长急眼。
“放心吧，大家饿不着。”说完，刘运长转身走了。
“刘老弟，要不……”刘大军突然开口。
却被刘运长挥手打断了。他当然知道刘大军要说什么。
大家知道，刘运长应该是回去张罗粮食去了。可小石村的人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他们知道，二队人的粮食本就不多，都不富裕，哪里有余粮借给他们。况且，两个村的关系，二队人也未必愿意。
大伙转身都回家里收拾去了。现在，家里可真的是一团糟了。
大人不吃可能，可孩子和老人不行。他们要尽量捡出点能吃的粮食来。
一个小时后，没有什么动静。小石村的人们不由叹息。
一个半小时过去，还没有动静。小石村的人彻底绝了念想。
可是，等两个小时过去，已经来到了半夜，村外传来了人语声。
大家出门一看，愣住了。有些人眼睛就湿润了。
只见小石村的四十多号男人，肩上扛着粮食，手里还拎着兜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这些人身上齐腰全是湿漉漉的。大家知道，夜里趟水，必然深一脚浅一脚。
“老杨叔，我们就凑了这么多粮食，先挤着老人和孩子吃。其他的是方便面什么的，大人们凑合凑合吧。”
刘运长说完。二队的人便默默把东西放下，转身离开了。
小石村的人立马感受到了，二队人心里是不满的。
可他们心里却生不出半点不满，而且满满的感动，还有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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