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白间客！不然破了阵法，屠尽所有人！”几名宗门弟子轮流站在府衙前大喊，嗓子都喊哑了，插满弩箭的大门连条缝都未动过。
府衙里面的守军耳朵也听出了茧子，完全不理会他们。
“那是什么，这么多百姓？”一个守军趴在墙头上，指着前面乌泱泱的人，他们分出一条道路，驱赶出众多被烟熏得脏兮兮的百姓。
阴护法带头上前，细小的三角眼眯着显得更小了。
“李寒，你既然不出来，那就看好了！”
阴护法拿出了一把小臂长的香，然后冷笑一声又把香给折断一半，取出其中一根，喊道：“他们的生死就掌握在你手中，一炷香燃尽，出来他们活，不出来他们死！”
接着把香点燃，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插入地面，插在府衙正前方。
说是一炷香，这怕是半炷香都没。
后面被推出十几个脏兮兮的百姓，他们站在满是尸体的街道上无助的四处张望，他们不知道要做什么，不敢上前也不敢退后。
“……”府衙里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潭门只能眼睁睁看着，敌我悬殊的实力，暗处那神机弩还泛着寒光，出去也与死无异。
而且府衙内还有不少大腹便便的官老爷与豪绅大贾，更不许他们破坏阵法出去。
阴护法负手而立，斜乜着眼望向府衙大门，讥笑一声，蹲下来给香吹了几口气，燃烧得更快了。
终于，半炷香燃烧完毕。
“杀！”阴护法手一挥，身边的爪牙纷纷掷出利器，十几个还不知会发生何事的百姓顷刻间便被各种利器击中倒地，哀嚎声刺入所有人的耳中。
哀嚎声越来越弱，他们的生机也随着不断涌出的鲜血流失，直到在地上停止抽搐一动不动。
“这些畜生！”府衙的守军紧握双拳，怒气冲天，这些他们要守护的百姓如今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残杀。
“大人，冲出去跟他们拼了吧，那些都是云川的平民百姓啊！”
“冲出去，我就算战死也不想这样看着！”不少守军大喊着就要出去与外面的贼人一决高下。
这时几位大人跟豪绅听到了消息也赶到了大门前，后面李寒跟鹅大人也匆忙赶来。
李寒本以为今日又如昨天一般在外面叫嚣，没想到对方用府城百姓相要挟，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还躲在后头装作听不见了。
他们赶来的时候刚好又看到数十名百姓被拖了出来，他们已经见识到前面的人下场了，哪里敢上前，不少人跪在原地痛哭流涕求饶。
“不走也得死！”
噗噗几声，那跪地求饶的几人就被砍掉了头颅，鲜血喷出数米高。
“你们看什么看，也想死吗！”
这场面又把身边的人吓住了，只得被逼着走上前，又来到了府衙大门前，站在那儿双腿打颤，有些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叨着，准备等死。
“乾元的正义大使——李寒！把姓白的交出来吧！”阴护法站在那被逼上前的百姓身后，露出戏谑的笑意，他享受这种感觉，把人逼到绝境痛不欲生的感觉。
“大家伙可看着，是他李寒想要害死了你们，他早点交出来你们就不会死，我向你们保证。”
说完阴护法又点燃了半截香，插在了地面上。
“去，让李寒把人交出来，你们就不用死，不出来，下一批就用飞斧砍你们的脑袋！”
数十名百姓听到这话争先恐后冲向府衙大门，捶着大门哭喊，央求官府救救他们。
“……”李寒手握黑刀，越来越用力，甚至能感受到过于用力手掌传来的痛感。
从府衙往外看去就有十几个道一境的修道者，以及那实力与骨护法相当的阴护法，背后还有众多神机弩架着，如果出去实在凶多吉少。
众人看着李寒，心思各异，有几人动了心思，真的要劝李寒把人交出去。
李寒往前走了一步，牵动着府内所有人的神经，鹅大人连忙咬住了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出去。
“好！够狠心，你们看好了这就是京都来的‘青天大老爷’。”
香已燃完，府衙大门依旧紧闭着，阴护法挥挥手，无数飞斧掷出，那前来哀求的百姓发出最后的哀嚎没了性命。
府衙内的人对百姓的惨状悲伤不已，对万化联盟的手段愤怒至极，一群人嚷嚷着要冲出去打上一场，却被几位大人勒令坚守不出。
只要关掉阵法再想启动可就难了，而府衙内剩下的一百来号人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哈哈，这李寒还真沉得住气，看好咯，不是我们不想放了大伙，是一向爱民如子的官府不想给你们活路。再去，喊不出来把你们也杀了。”阴护法又插上了半炷香，在那些百姓眼中这就是阎罗王的催命符，代表着他们的生命。
又是一伙百姓，冲上前奋力捶打大门或是以头撞地哀求，见识了前面人的惨状，死亡的镰刀已经架到了他们脖子上。
“李寒，李寒！救救我们，里面的老爷们开下门，救救我们，求你们了。”
“李寒把人叫出来吧，你想要我们云川数万百姓陪葬吗！”
“对对对，交出来救救云川无数百姓吧。”
然而府衙大门依旧纹丝未动，在他们眼中只要门开了就是生机，关着就是死路。
“李寒你想杀死我们吗，你这屠夫！”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开始辱骂诅咒着李寒，残杀百姓的罪名明明是万化联盟做的，现在却成了李寒所为。
阴护法笑意越加浓郁，香已染完，又是一阵惨叫，而后又是送上一批新的百姓，周而复始不断折磨这里面每个人的神经。
“什么狗屁学子，书都学到屁股去了，一个人换这么多人的性命这么简单的术数都不懂吗？”
“把那姓白的交出来，今日我们死了都是你害的！”
百姓从最开始的哀求变成了咒骂，无数难听的话语都从他们口中而出。
李寒还看到有不少见过的人，是当日箪食壶浆载道相迎的百姓，他们期望着有这么一个人来到云川拯救万民于水火，虽然李寒只是来协助大军平叛，然而百姓听说了他在京都的事迹不少人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他身上。
平叛前期确实也颇有成效，李寒“青天大老爷”的名字也逐渐被云川府的百姓熟知。
而今日骂的最凶的恨不得亲手把李寒抓出来献给万化联盟的人，也正是他们。
李寒心更寒，顿觉内心难受万分，自己什么也没做错，然而在这些人话语中已成了千古罪人。
不得不说阴护法此人极其残忍，特别是这招“血香祭大旗”的手段，直接把百姓的怒火引到了官府上，特别是李寒的头上。
不是我们万化联盟的人心狠，而是李寒心狠，只要他妥协你们就可以活命，他不妥协就是要你们死。
身侧几个豪绅商量着把白间客交出去不要害了百姓才好，他们明目张胆根本不避讳李寒就在身边。
“王大人……云川的百姓们……”豪绅的目光转向了王应淳，现在这里他官最大，只要他点头就行。
王应淳黑着脸默不作声，他怎能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扯着救百姓的大旗其实是自己贪生怕死罢了，怕阵法被破就没了讨价还价的机会。
同知见王应淳不出声，上前一步喊道：“李寒把白前辈交出来吧！外面可是数万云川府的百姓！”
“对对对，交出来，你怎么忍心看着穷苦百姓死在你眼前，我等于心不忍啊！”豪绅借此纷纷附和，各种悲天悯人的话语尽出，好似只要李寒点头就能救万民于水火，他不点头就是杀死云川府百姓的罪魁祸首。
“交出老师？拯救万民？”李寒喃喃低语，眼神中的光芒越加黯淡，他们的话像是催命梵音一般在李寒脑海中一直旋转。
李寒脑海出现了两种声音，一黑一白在相互碰撞厮杀，时而黑色占据上风，时而白色形成碾压，像一个太极图不断缠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寒身上，这个额前一缕少年白的学子，只要他点头就能少死很多人，但是需要死一个他的老师！
鹅大人也紧张看着他，好像每个抉择都是对的，但是对李寒来说也都是错的。鹅大人想知道李寒会怎么选，这个看着他一路颠沛流离的少年，是救万民还是救一人？！
外面百姓不断死去，下一批的被驱赶上来的人更加丧心病狂，不断头撞大门，辱骂着李寒。
李寒陡然抬头，双瞳深处的光芒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坚定，“我不会交出老师！”
“你……”几位豪绅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其余人神色各异，对李寒的决定也有各自的想法。
鹅大人对李寒有了更深的认识，他不知道这在人类眼中是对是错，但十分对他胃口。
管他娘的天崩地裂，打英雄这种事还是交给其他人来做吧。
“李寒你这是陷大家于死地！”几位豪绅怒气冲冲过来，指着李寒训斥。
突然李寒黑刀举起，刀刃泛着寒光以及未抹去的血水，冰冷的杀意让众人都不由闭上了嘴。
李寒朝前走去，那些豪绅吓得连连后退，躲在了王应淳的身后。
“李寒……”王应淳直面李寒的杀意也心里没底，这家伙可是敢在京都天子脚下斩杀户部侍郎的狠角色。
所有人都想起了李寒在京都的事情，这平日里人畜无害的太学院学子，真发起疯来谁能挡住。
而李寒并未朝他们走去，而是走向府衙大门。
“臭小子你去送死吗”
鹅大人看出了李寒想要做什么，拦了回来。
“这些人早已失去了人性，你前脚出去被擒了，他们也会把无辜之人顺手也杀了，他们不是被你杀死的，你脑瓜清醒点！”
“鹅大人……”李寒回头看着他，这个世界真心担心自己的并不多，鹅大人平日里嘴上没边，真有危险还是替自己着想。
其余几个守军与李寒并肩作战过，对鹅大人的话也深表认同，不出去坚守在此，外面的人攻不进来。
突然天空一片黑幕袭来，遮天蔽日，盖住了大半个府城。
一个妖异俊美的男子，踩着一头黑蟒，缓缓从黑幕中降落。
“盟……盟主！”阴护法吓了一跳，立刻单膝跪地，头也不敢抬起。
更多的人从未见过这个盟主阵容，愣了一下这才学着阴护法跪下。
沈孤雁看着那些捶门的百姓，地面几根燃尽的香，还有一根即将燃尽的，问道：
“你是在玩吗？”
巨大的黑蟒犹如一条黑龙，吐着信子盯着阴护法，鼻孔中喷出丝丝冰冷的气息。
沈孤雁那毫无波动语气落在阴护法的耳中让他浑身寒毛倒竖。
“小的……小的不敢，那府衙阵法十分坚固，小的这是逼他们出来……”
“这种阵法你都破不去，你也没有必要待在护法这个位置上了。”黑蟒慢慢缠住了阴护法的身子，越来越紧。
“你说呢？”
“小的知错了，盟主饶了小的这次。”阴护法哭丧着脸，哀求的样子跟那些被他逼死的百姓一般无二。
“退下吧！”沈孤雁微微抬起下颌，黑蟒这才松开阴护法。阴护法站了起来，背后早已暴汗如浆，衣衫已是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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