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生意……吗。”
——之前的会面似乎让克丽雅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就算是离开了布克公爵家，回到了商会车队的驻地后，公主殿下依然在念叨着这样的话。
“殿下……您是在迷茫吗？”
卡琳和蛛樱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们却无法对克丽雅进行劝解。
因为她们确实和公主殿下有着某种本质上的差别。
“本宫竟然会因为这样的误解与错谬而感到恐惧……呼，真是难看啊。”
卡琳很清楚克丽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布克公爵当时说的话，确实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可能性。
【只不过是暂时还没有人能开出您心仪的价码而已。】
“心仪的价码……我会为了更有价值的的选择，而抛弃夫君吗？”
虽然这只是布克公爵的妄言而已，但克丽雅却真的思考了那样的可能性。
——如果有一天，别人真的为自己开出了无法拒绝的价码，那么自己会不会真的投入他人的怀抱？
光是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做出这种选择的可能性，克丽雅就恐惧得浑身颤抖。
“我竟然是，有可能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殿下，您和少爷真是相似啊。”
看着克丽雅的思考渐渐沉入了无解的死循环，卡琳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评价。
而这半带讽刺意味的话语，也让公主殿下的自我否定暂停了下来。
“卡琳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不，克丽雅。现在的你和少爷真的非常相像——你们都会担忧根本没有发生的事，然后为自己可能犯下的错误不断忏悔。”
舍弃了平时的敬语与敬意，换上了一副年长者姿态的卡琳，十分严肃地教训起了仍在迷茫的克丽雅。
“如果你担心那些还没发生的事，那么干脆就从源头斩断那些事发生的可能性好了。如果你认为自己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抉择中背叛少爷，那为何不现在就与他和平分手划清界限？”
“那怎么可能！我还……”
“你这不是已经衡量出两种选择的价值了吗。”
克丽雅这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思考中的谬误。
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会选什么，而她实际上是在害怕自己被亚伦斯抛弃——因为只有那个人全盘接受了她那丑陋的内心与容颜，并将深陷黑暗中的她重新带到了光明之下。
她在恐惧的，实际上只是那正在不断试图将自己拖回泥沼的黑暗。
“少爷曾经问过我们一个问题——有一辆车很快就要高速驶过一个分岔口，而你知道前方两条路上分别有一个人和一群人……而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被撞到了。”
这虽然是电车难题的一个改版，但核心的矛盾是相同的——如何才能衡量选择的价值？
“而你刚好路过分岔口，你有时间指引司机朝着某一条路转弯，但来不及去救那条路上的人——也就是说，你可以为了拯救一个人而牺牲一群人，或是为了拯救一群人而去牺牲一个人。”
“只有，我能决定？”
这个问题是没有正确答案的，因为没有人能够衡量生命的价值。但若是将其引申到其他的方面上，就有另一种含义了。
“你不必解答这么苛刻的问题，我只是拿这个问题当例子，让你知道那些大贵族究竟在做什么。”
“……他们在逼我做出选择？”
“一边是少爷，一边是整个帝国的福祉。他们认为你一定会做出价值更高的选择……而你所恐惧的，只不过是面对着选择而不知所措的自己罢了。”
正如亚伦斯之前见识过的一样——大贵族们只是把两个完全不对等的筹码放在了天平的两端，让克丽雅去选择其中的一方。
若是和两者都无关联的普通人，自然会选择更重的一方。而与两方都有关联的公主殿下，则会在选择一方时对另一方心怀愧疚。
而大贵族们正是在利用克丽雅的愧疚，诱导她做出违心的选择。
“呼……真是，令人恶心。”
“所以公主殿下，您当然会感到恐惧……但您要明白的是，比起做出选择时承受的压力，在选择之后不会感到后悔才更加重要。”
卡琳没办法告诉克丽雅该选什么，因为在她的心中，亚伦斯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任何国家或是任何人都无法与其比拟。
如果让她来选的话，她是根本就不会犹豫的。
“后悔吗……”
不过卡琳并不担心克丽雅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因为公主殿下的私欲，可比其他人预想的深重得多。
“呵……卡琳姐，夫君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那个问题的？”
在稍稍沉默了一小会后，克丽雅的苦恼便悄然消失不见了。
虽然没有人知道她做出了怎样的选择，但卡琳可以明确地感觉到，她的气势已经恢复了原状。
“少爷的答案啊……您真的想听吗？”
“欸？夫君说了什么不一样的答案吗？”
无论选择哪一方，都会有人牺牲。
究竟是两害相权选其轻，还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那一个人而牺牲其他人？
“他说……这里并不是他前世的那没有力量可用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可以给出新的答案——”
似乎是已经预想到了亚伦斯的回答，克丽雅的嘴角微微上翘，那亮金色的长发也随着气息而微微飘动了起来。
“他要把那辆车推回去。”
……
一天之后，白翼商会正式开始了活动。
车队顺利地接到了几个大宗货物的运输单，而克丽雅也从这些货物的流向中，推断出了公爵家目前的贸易规模。
虽然和公爵家的交易还未有定论，但这并不影响商会成员在民间接单赚钱。
“就让这些人好好见识一下我们的商业潜力吧——普通的运输队再过不久就会失去收入来源了。”
当需求运力的公爵领对货车运输产生了依赖时，克丽雅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打探对方的秘密了。
“钱当然赚得越多越好，最好能从布克家赚出一艘战舰——只有这样的嫁妆，才配得上本宫的夫君啊。”
“真要有那种东西的话，少爷应该会很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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