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是霜降，广源的天仍旧热的人心发慌，这是常珺带着沈慕行至的第二个分局。
因着总局的规定，筑基以下的弟子不可接任务出行，故而沈慕从未出过总局，此番云游，她倒是好奇的紧。
二人一路自宁海行至此地，满身风尘，落脚在广源分局寮房。
方一行至大厅，就见广源任务墙的最上头挂着一闹鬼的传闻，因挂的极高，无人揭下，落了许多灰。
奈何沈慕一眼就望见了此任务，手一抬，那卷轴便飘落在其掌心。
常珺只觉眼前一阵风闪过，沈慕就已提着盖了章的卷轴回了自己面前。
“师父，能不能出这个任务？”沈慕眼冒光地望着她。
常珺望着她，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都先斩后奏了，还问她作甚？
常珺静默片刻，盯着徒弟兴冲冲的眼神，加之自个于她本就心怀愧疚，终是应了声抬脚就往外走去。
虽言沈慕兴致勃勃，可她的性子倒也不是咋咋呼呼，接了任务后便一直乖巧地跟在常珺身后。
映入眼帘的是一高耸入云的大厦，因着还未到晚上，现下大厦中人潮涌动，常珺也不好领着她进去，便在外头随意地晃晃，等待日落。
待到日暮西沉，大厦中仍旧灯火通明，加班的人不在少数。
常珺又候了半晌，这才领着沈慕混了进去，估摸着应当是又等了半刻钟的模样，大厦中的灯光才逐个熄灭。
任务书上所言，此处大厦中常会闹鬼，常有人与半夜闻见椅子剐蹭地面的声音、孩童的嬉笑，电梯又会莫名其妙的上到顶楼或是停在各个楼层。
起初大厦中的工作人员还以为是恶作剧，便安排了几名保安，那保安候了一夜，发觉却有闹鬼，遂一连请了好些人来此作法。
其中不乏有广源分局的人，自此，大厦中藏有鬼魂的任务书便被挂到了墙上。
紧急通道的灯泛着绿光，楼梯间里的声控灯早已损坏，倒是显得整个楼梯渗人的很。
天晓得广源的天变得这样快，白日里还是三伏天，夜里骤然就入了冬，冻得沈慕双手通红牙关止不住地打颤。
她一面搓着手顺着阶梯往上走，一面回首去看她那神色如常的师父。
“您不冷吗？”
常珺诧异抬头，一眼就晓得了她的情况，“不冷，你莫不是没有灵力护体？”
恍然以为自己还未踏入修行的沈慕沉默片刻，望着她师尊，停下搓手，缓缓催动灵力。
还有两层便是顶楼时，耳边忽而传来椅子擦过地板的刺耳声响。
常珺倏地抬头，透过水泥浇筑的楼层，一眼望见几道虚无的魂魄凑在一块玩着办公椅。
再往上，便是天台上还有几道魂魄趴在边上自上而下地望着万家灯火。
沈慕见她抬头，也跟着一起抬头，可她毕竟是个筑基，还未修魂魄，自然越不过楼层看见漂浮的魂魄。
可她见常珺看得认真，她便也学着望着黑漆漆一片天花板看得认真。
待到常珺终于收回视线，她这才开口问：“师父，您看到了什么？”
“无事，几只小鬼罢了。”
适才，常珺见那些个魂魄晶莹，周身无半点杂念，应当从未做过害人之事，只不晓得为何到如今还未投胎去。
常珺一路走进楼层，方才还闹得一团糟的办公室霎时便恢复的原状。
沈慕灵力入了灵窍，细细一瞧，就望见附在文件夹、空调遥控器等各种不起眼的小物件上的鬼魂。
而终于是亲眼见证鬼魂的人顿时就唤出了长刀，摩拳擦掌，方欲大干一番时，被常珺摁住了手。
“师父？”
“几只从未害过人的小鬼，你倒也不必如此紧张。”常珺将她已出鞘的长刀推了回去。
沈慕方欲说些什么，就见附于文件夹上的几只小鬼倏地飞来，似是顽皮的孩童，临近她的面门时忽地停下。
这可给沈慕骇得不轻，若不是被常珺摁着手，怕是一刀就劈了过去。
其中一黑色的文件夹中的小鬼钻了出来，好奇的在沈慕周身绕了两圈，“你们又来新人啦？”
另一个文件夹中也飞出只小鬼，笑嘻嘻地拍手， “是来找我们玩的吗？”
方才眼泪都要吓出来的沈慕微微一笑， “来捉你们的。”
但见她方一说完，四周悬浮的诸多文件夹霎时似鸟兽逃散，呜呜喳喳地越过楼层冲天台跑去。
隐隐约约间，不晓得是谁嚎了一嗓子：“快跑！是坏女人！”
常珺木着脸望向飞得极快的文件夹，抬眼瞥过墙边的监控，无奈地掐诀抹去监控画面。
倒是沈慕瞧出不对头来了，“师父，它们不是恶鬼？”
常珺点了点头，领着她朝小鬼奔逃的方向而去。
“心思纯净者或是生前行善事颇多者，死后魂魄明亮，你方才瞧它们的魂魄中可有半点红光？”
“没有。”
可沈慕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可是师父，既然它们心思纯净，又没做过坏事，广源分局为什么要把这任务挂在任务墙上最上面？”
“你接任务时，可曾听着盖章者同你说了甚么？”
沈慕绷着脸，仔细地回想，“没有，就是他脸色不太好，感觉有点古怪。”
闻言，常珺沉思片刻，她并未见着盖章者到底是个什么脸色，自然不晓得如何解答沈慕。
她想了想，道，“应当是各地的分局评判不一样。”
越过楼梯直上天台，三足金蟾周身的清辉稀稀落落的洒在其上，纵然无半点灯光，却也能看个大概。
二人还未迈出脚，迎面便走来一依稀能瞧见胡子花白的魂魄朝自个走来，身后乌泱泱地跟着一大片晶莹明亮的魂魄。
为首的老人颤颤巍巍地飘过来，眯着眼凑近，“让我看看来的是哪个小娃娃？”
沈慕默不作声地准备向后退去，方一有所动作便被常珺摁住肩，只得立在原地同老人对视。
飘在老人身侧一看似是中年模样的男人忽然开口：“噫！这两个女娃娃可不像广源人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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