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少见的，祁墨然拒绝了男人的要求。
她咬了咬牙，随后说道：
“不…神明大人…如果您是想通过这种自我牺牲的方式，去换取一份追寻美好答卷的可能……那情饶恕墨然无法对您的行为置之不见。
的确…我恒爱【他】…但我同样爱您。您与他并无本质区别，就一定要将自己的存在，连同【他】做出某种切割吗？我…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唉……”
然而祁墨然越是这样说，男人的叹息也就越是深重。
最终，他搀扶起了少女的面庞，眸中似有些许怜悯道：
“很抱歉…阿然……但我想，你可能真的误会了什么，我并不打算将我自己作为这项计划的牺牲条件之一。”
“…欸？”
祁墨然有些愣神。
“在这场横跨无数岁月，蔓延至两个宇宙的最终计划中……我们目的，毫无疑问是探寻出一份足以同时利好所有人的完美答卷。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他。”
男人则是接着讲解道，
“我知道‘同时利好所有人的答卷’在这番本部美好的世界中太过幼稚，也太过理想化……但是万幸，我们还有时间，无尽的时间。我们可以用无数的周目来探寻出无尽的可能……直到我们真正找到那份象征着美好的答卷。”
“可惜…在我的这一周目中，我没能给出答案……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向下一周目的……【他】身上了。”
男人说着，又伸出手面向那遥远的深空，
“可是…正如同【他】会在上一次周目纪元中担心【我】会脱离计划的轨道一般……我也会在五日后离去，下一周目的剧情要如何发展……任何人都拿不准。一旦【他】偏离了探寻的航线，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努力，就也将功亏一篑。”
“而作为一个生活在【现在】的人，我没办法保证【下一周目】时的剧情……”
男人说着，又牵起了的少女的手，眼中的无奈与复杂之意已经溢于言表，道，
“除非…在现在出现一位有着「多周目」记忆的人…代我飞向那高天，去保证「下一周目」人们…一定会按照那命定的轨迹发展。”
“啊……”
祁墨然有些失神，尽管男人还没说那个人是谁，但她自己的心里，其实也已经有答案了。
“没错…就是你……”
男人紧握着少女的手，道，
“作为「海」的女儿…你是唯一一个可以逃避「虚数重启」的人…「树」的重启会刷新所有人的状态并开启下一周目的剧情……但你的诞生并非是「树」而是「海」……只有你…真的…只有你……可以在这虚数重启的多周目档案中，保存下无尽的回忆……”
“所以啊…我只能拜托你了…我必须拜托你。去以绝对清醒的姿态，在那一次又一次的周目与轮回中探索，并确保…每一周目的人们，都可以在那既定的轨道上航行……”
“这期间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不是一年，更不是一亿年，而是「永远」……「永远」的尽头，将一直持续到【我】和【他】中的任意一人……找到答卷。”
“而在这之前，无论你感官中的时间过去了多久，亿万年还是亿万次宇宙热寂，又或是亿万次世界轮回……你都必须维持在一个绝对清醒的状态，你都必须坚持下去……否则我们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作泡影……”
“你刚刚说…我打算通过牺牲自己的方式来成全这项计划吗？”
男人这时又开了口，这一次他选择直接抱过了少女的身体，传递着最深层次的歉意，
“我很抱歉…墨然…但我是自私的。事实是我自己也是「树」上的生灵，我自己也会在这一次次的周目与轮回中被清空记忆……故而不会有任何负担。
但唯独你…唯独你必须是以绝对清醒的状态…在这一次又一次的虚数档案与重新开始中挺过无尽时间……在这场还所有人以美好的计划中，它真正所需要牺牲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啊……”
“啊……”
祁墨然听的有些失神，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所以说恨我吧…墨然……”
男人拥抱着少女，感受她那在怀中颤抖的身躯，
“即便是未来的我…也不大可能再去爱上其她人了……在无尽的周目中，你将看到无数个【我】的存在……但他们无一例外的都不会爱上你……你炽热的爱永远也得不到回应……可你又必须坚持……”
“恨我吧…墨然……恨我利用你对我的爱，为你制定了这一场几乎是永无止境的牢笼……可在排除了爱的选项后…也真的只有用恨……才有可能让你在无尽的时间中坚持下来……”
“啊……”
听着男人的话语，祁墨然久久不能释怀。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把便扯掉了脸上的绷带。
只见得，她那已经与「天启」一般的白金色瞳孔，此刻已经盈满了泪水与颤栗的氤氲，连带着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道，
“您知道……为了能够像现在这样，短暂的与您相识。我到底…到底付出了多少时间吗？…我爱您啊…与您相处的这三个月…我也很开心…可您…真的…就一定要赶我走吗？……”
“走吧…墨然……走吧。”
男人已经背过了身去，道，
“往昔…你已经坚持了无数岁月……往后的重任…真的…也只能交给你了。”
“终末的鸟儿，你需要去飞往那时间的尽头……随后开始恨我。就这么一直恨下去……只有怀揣着滔天的恨意，你才有可能挺过那无尽的时间，坚持到未来的我诞生的那一时刻……
我需要你在那一天到来之际，去带那天的我重启虚数之树…为所有人都换来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为所有人…都换来一丝追寻美好答卷的可能。”
“啊……”
泪水早已滴下，少女已然无法言语。
男人则是轻拍了少女的肩膀，随即便离开了此地。
他的声音与身影在月球上徘徊，在终末鸟的耳边萦绕，
“你该走了…按照我说的做……去往那时间的尽头…恨我…直到永远。”
“……”
“……”
少女沉默无言，她转过身去，却发现那里已是空无一人。
“所以…不管现在的剧情再来上多少次…您的选择…果然还是只有这一个啊……”
少女苦笑着闭上了双眼，直到最后一刻…她的爱意都没办法用一种更深层次的方式表现。
擦干眼泪，随即终末的羽翼张开，
她飞向了天穹，飞向那本该留存于她的宇宙。
星空下，传来了她的回音——
“我会完成您授予我的使命的，往后的时间…我将恨您…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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