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过盘古吗？
传说，世界只是一片混沌。
名为盘古的大神开天辟地，最终在天地形成后殒命。
而在盘古死后，他的双眼化作日月，他的发丝凝作夜空，他的血液汇聚江河，他的肌肉落为山岳。
我们生活在这世间，再也无法窥见到盘古大神的真容。
但我们生活在这世间，却又处处都是盘古留下的足迹。
而今……统括者的意志世界，竟是与那盘古的构成方式，高度相似。
先排除那高悬于天人血日不谈，这里的天穹乃无数人死后的丝线所化，这里的血川乃无数人的血液沉淀，这里的山岳亦是无数人的尸骸堆积。
倘若将人的骨骼敲碎磨成粉末，大楼岂不是信手拈来？
倘若将人的内脏碾碎，沙滩也不是批量之物？
这里所目不见人，
却又处处都是人。
……
视线回到现在。
在听徐子陵念诵完了那篇日记后，一行人中思想较为纯洁的华率先忍受不住，“哇”的一声直接吐了出来。
一旁，凯文的脸色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只有只有像苏这样可以严密隐藏自己情绪的大乘佛法，和薇塔这种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当回事的家伙能够在现在保持安静了。
“……”
一旁，徐子陵的内心同样不算安静。
在了解了普通人在这统括世界永远也无法结束的痛苦，在知晓了普通人在这统括世界永远也无法等来的救援，徐子陵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有些来晚了。
当然，他只是怀疑，并未对自己的行为有过任何动摇。
毕竟任何在他看来有价值的人，他都会给予对方机会。
而默许温蒂对他施以援助，就是徐子陵愿意给对方这位普通人的机会。
但既然是对方自己选择了放弃，那后续的一切因果，就也无需他再去做心理负担了。
“现在…通过这本日记，我们能大致确定的有两点。”
徐子陵稍微平复了下心情，他说道，
“第一，我们现在在统括世界内所看到的一切，包括丧尸与高楼在内的一切……皆是由‘人’变的。”
“但我需要告诉你们的是，不要因为他们是人变的，就对他们抱有任何程度上的怜悯与期待。”
徐子陵接着补充道，
“或许那些血肉糜烂的丧尸直到现在也还保有自我意识……但在梦境与现实之间绝对不对等的时间差异下，他们的思绪就算清醒，也一定被这长久的时间扭曲到了难以更正的程度，我们无需对他们抱有任何期待，尽早结束他们的痛苦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尊重。”
“我…明白……”
华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到底还是个年仅十八的少女，来之前她有想过被统括者吞噬后，梦境世界中的人下场一定会很惨，但没想到会这么惨。
七十亿人啊……整整七十亿人啊！
如果是像天星之律者那样直接爆星了，一瞬间给所有人都杀了……那其实还好，好歹算是个无痛死亡。
可偏偏统括者选择了一种最残酷也最暴虐的手段……
为了能够最大程度上的激发圣痕终端的力量，同时也是为了让那些被统括者本体吞噬掉的人在最短的时间内与统括的本体融合……统括者在吞噬了梦境世界后，强制要求了其内部生互殴人员的“不死”。
只有确保这些人的绝对痛苦，意志的绝对清醒，圣痕终端才能调遣出最强的圣痕之力。
只有让这些人确保在一个绝对不死的状态，虚数之树才难以评定这则文明的失败与否……
祂必须承认它这个“学员”的存在……尽管它看起来怪异无比。
意志统括者……当真下好大的一盘棋。
“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凯文摆了摆手，随后一脸苦笑的说道，
“不过事已至此…我们除了今早击杀统括者，结束这里人的痛苦以外…也没别的选择了吧？”
“嗯。”
徐子陵轻微点了下头，随后说道，
“至于第二点……就是薇塔，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啊？”
薇塔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戏份，就反问道，
“老板您有什么问题？”
“你说你那份「魅惑」的力量是来自于这本日记的主人……”
徐子陵轻微的揣摩着下巴，道，
“可这本日记全程都没有提到过你……你又是如何借助他的力量帮你完成觉醒的呢？说来冒昧，但这的确是我现在最需要弄清楚的问题。”
“啊？哦哦…这个的确需要我再解释一下……”
薇塔挠了挠头，随后向前伸出一只手道，
“你们还记得，在这本日记的最后，他的主人曾提到过的……他总是能从口袋里掏出永远够用的纸和笔吗？”
“嗯。”徐子陵点点头。
“没错，那就是「祈愿」的力量……”
薇塔也跟着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简而言之…「祈愿」算是一种潜藏在人体潜意识中的力量…我推测是梦境世界与统括世界的碰撞，导致这种力量被激发了出来。
但尽管它被激发出来了，想要使用它的前提也是十分苛刻的，只有当你真的从潜意识里接受了某一件事物，他才会真实显现……也就是所谓的‘我思故我在’。”
“日记中的主人，那位曹先生正是因为他总是下意识的从自己口袋中拿出纸和笔，所以即便他当时的口袋里空无一物，他也会真的拿出一副纸和笔来，这就是「祈愿」的力量表现……虽然还很浅显就是了。”
薇塔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语气稍显骄傲道，
“至于我…哼哼，聪明的小薇当然不会只把这种力量开发到这种程度啦…呃…虽然好像也不完全是我一个人开发的……总之直接说结果就是，当时被困在这间矿洞中的我，触碰了你们说的那种「梦泡」……进而遇到了那位曹先生的残影。
他的残影已经相当不算稳定……但他一直都在渴求我去实现他的愿望，于是我就那么做了。”
“再然后嘛……嗯~，他的夙愿完成，就把他全部的「祈愿」力量给了我，然后我就发现我能操纵丧尸，也就是掌握老板您口中的「魅惑」的力量啦？~”
“完成「夙愿」……就能收获「祈愿」吗……”
徐子陵陷入了沉思。
“薇塔，那位曹先生的夙愿是什么？”
徐子陵突然有些好奇的问道。
“哦…其实他的夙愿很简单。”
薇塔摆了摆手，随后说道：
“他说他想知道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有没有白费……我寻思着他努力有啥呢？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是被他帮助的哪些人了……于是我就告诉他，不管是小温蒂还是小依灵，小雨夜还是小石头，又或是小小猫……他们都过的很好。
当然啦这只是善意的谎言……但重点是他真信了。当时那位梦泡中的曹先生留下泪水，随后就说他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就把他全部的「祈愿」力量给了我…至于他自己……应该是在缺失了这种力量就迎来解脱了吧？
毕竟就以我的观察而言……意志统括者确保这些原住民‘不死’的力量，和「祈愿」的力量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说到底还是这些人自己的潜意识在束缚着他们自己，他们啥时候看开了，啥时候就能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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