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着耳边克莱因的询问，梅比乌斯也罕见的陷入了沉默。
是的，约束之律者强大无比，
凯文的全力一击在「她」面前好像就是个笑话。
随手播撒的约束领域，足以令一整座城市瞬间崩解。
而短暂蓄力过后的【共鸣攻击】，更是可以令一整个大洲于顷刻间摧毁！
【岩星·闪金狂暴】的恐怖…已然深入身心。
在那种攻势下，即便现如今身在空间站的百万融合兽倾巢而出，也不见得能够在约束之律者手下撑过一个回合。
而英桀组的成员虽然各个都是拥有至少九道融合基因的奇美拉，他们固然能在狂暴的闪金之雨下幸存……可如果再加上约束领域呢？
约束的领域展开，崩坏能瞬间失效，在这种情况下融合战士就跟纸糊的没区别，奇美拉在没有崩坏能作为支撑的情况下，也不可能逃得过陨石的撞击。
融合战士的这条路，算是废了。
而与之相比，【侵蚀·数据怒涛】，
【怒涛】的直接破坏力虽然不强，
但却可以做到超远距离的超精准打击！且专门针对人类的科学设备！
不足十分之一的【怒涛】当量…仅仅只是警告的一次攻击，就令整个空间站的防火墙瞬间瘫痪，后又于一瞬间恢复。
可怕的不是「她」能瞬间将空间站的网络破坏，可怕的是「她」破坏后的一瞬间还能于下一刻修好。
这就好像维尔薇和薇塔干了几个月再干出来的空间站是约束之律者的后花园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而「她」不破坏这里也不是因为「她」没有能力…原因真的就仅仅只是因为「她」暂时不想。
在这种情况下……空间站究竟是在地球，还是在太空，它究竟还有什么区别吗？
又或者说，
在这种情况下，人类的挣扎与否，还有区别吗？
“……！”
梅比乌斯猛地摇了摇头，她察觉在刚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中竟然也升起了一丝危险的情绪。
于是她就猛地撞向了身前的克莱因。
“……欸！？”脑袋被撞了个正着，克莱因有些晕头转向。
她不解的看向身前的梅比乌斯，却见梅比乌斯已经先她一步把手摁在了她的肩膀上道：
“没有区别……克莱因。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在约束之律者面前，现代人类挣扎与否，都没有意义。”
“那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梅比乌斯的音调陡然抬高，她说道，“为什么不坐以待毙？为什么不在地球上等着约束之律者来收割人头？还是为什么不像放弃的七十亿人类那样放弃空间站？”
“这……”克莱因一时哑言。
“呵…跟了我这么久，我的性格你还不明白吗？克莱因。”梅比乌斯微微低头看着身下的克莱因，道，“你以为是我想要带着那一百万个累赘吗？…你以为是我七十亿减去一百万的这种无情的选择吗？…你以为我真的有哪怕一天在乎过爱莉希雅那群只会给我添麻烦的混蛋吗！？
不！我才懒得去管他们的死活！如果是让我做局…那现在空间站上的这一百万名人类他们从一开始就不会诞生！
而他们现在之所以还活着，可不是因为他们还在‘代表人类挣扎’……而是因为‘小白鼠想让他们活’！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所以克莱因！你明白了吗？！人类的挣扎毫无意义…所以什么就替他们铺好了道路！但他们选择以幸存者的身份踏上这艘飞船时，他们的命就已经不再属于他们自己了！
而这也从一开始就不是一道选择题！没有人给过他们选择的权利！…事到如今，除了相信小白鼠，这艘飞船上的任何人都将别无他选！”
“……”
被梅比乌斯给吼了一通，克莱因沉默了。
她现在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道疑虑，与一份不解。
那即是当文明危在旦夕…文明个体的意志……真的还有那么重要吗？
克莱因对此并不作答，也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而梅比乌斯……她则是以一种相当生猛的态度，摁住克莱因的手，在这份问题的最后写下了一个“不重要”的答案。
于个人，泯灭个人意志的手法无疑是残酷的，
而梅比乌斯从来都不否认这一点。
最后，她会这么做，为的当然也不是什么“文明延续”的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真的就只是在完成徐子陵对她的嘱托而已。
甚至如果不是徐子陵特意叮嘱了她那一句…那她才不会去在意任何人的死活。无比自私的蛇有着无比黑暗的心，什么文明延续？什么自由意志？和我有关系吗？小白鼠没事就行。
这种高度畸形的心理会让她成为旁人眼中的恶魔，但或许真的也就只有恶魔…才会将邪恶主教的嘱咐牢记于心。
克莱因蜷缩在了地板上，似乎是有些无法释怀。
“……”
而梅比乌斯则是沉默了片刻后，就缓缓站起身来，同时向身后的苍玄吩咐道，
“去把我刚才的话通知给其他人，就跟他们说……当他们踏上这艘飞船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就已经不属于他们自己了。
而如果他们要说什么‘打算离开’之类的话语…那我的回答也不会再是‘我不拦着’，而是‘为了小白鼠的计划，我会将你们每一个人封锁到死’……就这么跟他们说吧。”
“……”
“……嗯？”
梅比乌斯的声音落下半天，却是发现并没有人回应自己。
于是她也转过身看去，发现此刻的苍玄同样正在满脸复杂的看着自己。
“怎么？现在露出那种表情……”梅比乌斯的眼神微微变化，道，“苍玄……你该不会是是被我说中了吧？你也想要离开？”
“……”
苍玄沉默着，她看了一眼旁边被放在座椅上的丹朱，又自顾自的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别处。
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微的向梅比乌斯点了下头。
“……”
“……博士。”苍玄此刻的眼神颇显复杂，她低着头，语气却是略显坚定道，“这次事件结束后…我的确想带着丹朱离开这里……”
“……嗡。”
顷刻间，一把蛇矛的虚影开始凝聚。
但梅比乌斯看着苍玄那明显慌乱却也未曾动摇的眼神，她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将自己手中的蛇矛散去了。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梅比乌斯选择不与苍玄对视，她背过身去道，“苍玄，你很聪明…但不要以为聪明就能解开这世界上的一切难题。如果你们也想要离开……那我也会把你们打晕关起来的，这都是你们欠小白鼠的命。”
“不…梅比乌斯博士，你错会我的意思了……”
最让梅比乌斯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苍玄看着梅比乌斯的背影，她张了张嘴，随后又轻微的摇了摇头，道，
“我刚刚说的是…‘在这起事件结束之后’离开…而我想要带着丹朱离开的，也不是空间站。而是……研究所。”
“……”
“您知道的……梅比乌斯博士。”像是在畏惧梅比乌斯的否定一样，苍玄的语气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我和丹朱…终究都只是大一新生，能够处理的事务有限……而且不瞒您说，最初跟随您的原因……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想靠着您的博士身份混出一个学位……
当然，这期间不管是博士您，还是徐助教，又或者是克莱因师姐……研究所的大家带给我和丹朱的温暖都是毋庸置疑的，我们也真心的爱着这个地方。
只是现在…研究所所需要接受处理的事务…可能真的已经超出我和丹朱的能力范围了。这里……太危险了。
我真的很感谢博士和助教的垂青，让我有了今天的成就……但我也真的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继续待在这乘风破浪的船角，会让丹朱在未来的某一天……”
“啧，行了。”
梅比乌斯打断了苍玄的发言，她说道，
“就权当是我高看你了，苍玄……”
“博士……”
“行了，我已经知道了，苍玄。”
梅比乌斯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
“你无非就是想说，你和丹朱终究只是凡人，且能力有限，不敢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对吧？……没事，以凡人的视角来看，会畏惧站在这世界顶端也很正常。而我以前……应该也只是把你高看了。
不过伊甸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凡人的人生同样是人生，我不否认你为你和丹朱的未来做打算的行为。”
“所以如果你如果不是要带着丹朱返回地球自寻死路，只是想要离开研究所的话……那我的确不会拦着。”
梅比乌斯说着，又话锋一转，道，
“但你刚才也说了，是‘这次事件结束之后’……至于现在，你依旧是在以研究员是身份站在我面前。而身为研究员，理应承接博士的命令……现在，我就要你去传达我的命令。”
闻言，
苍玄暗自在心中松了口气。
她随即向梅比乌斯鞠了一躬，回到道，
“好的，梅比乌斯博士……另外，感谢博士能够理解……”
“……哼。”
……
长风破浪，
名为「无限」的道路总是充满坎坷的，
越是向前，身边的友人就越是稀少。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结局。
所幸……她们只是离开，也不是消失。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也只有活着……才能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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