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妤在旁边可有可无地听着，敷衍点头，手中的算盘都快拨出了火星子。
一边拨算盘，一边用笔在纸上批注各种东西。
她最近太忙了。
李富诚很识时务，将那篇文章登报发表后，所有人都知道，李府新来的六姨太被扶正，还独掌财政大权。
莎妤将权力拿到手后，直接表演了一个当场翻脸。
李富诚又被她狠揍了一顿，废了双手，病倒瘫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她不仅没有给对方留下伺候的佣人，还经常克扣他的伙食，任由他的伤口发臭发烂，想死却又死不了。
每次下人们路过李富诚的院子时，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虚弱咒骂声。
但李府接触和涉及的生意面实在太广，大大小小的分店掌柜和店员加起来都有上千人。
这些人与事犹如一张繁复而腐败的网，其中的利润和贪污更是不知凡几。
莎妤上任后，许多人根本就不服她，接二连三出岔子和纰漏，只为将她赶下头把交椅。
在她雷厉风行处置了一批人后，这些老油条才老实下来，知道这位新的女掌家人不是好惹的，都纷纷收敛了心思。
现在的时间段天下还尚算平稳，再过一年多，世道就会开始乱起来了，那时，光有钱财是没用的。
莎妤深谙这一道理，私下找了渠道开始大肆收购枪支药品，还招来许多半大的孤儿训练。
府里的五位姨太太安静如鸡，对于莎妤被扶正这件事，她们没有任何异议。
莎妤很欣赏她们的懂事，给了她们许多钱财，愿意回家的可以直接回家。
但年纪最小的五姨太芳孤萍却不想走，一口一个姐姐，非得留下来，说是帮她打下手。
莎妤确认这小姑娘没坏心后，将人留在了身边。
有个帮手确实会省心很多。
芳孤萍是以前一个富庶人家的独女，后来有了弟弟，她的父母为攀附李家生意，将她送来做了姨太。
她脑瓜子聪明灵活，懂得变通，算账也是一流，帮莎妤省了不少事。
……
一个月多后，莎妤在李家地位彻底稳固，程玉生与苏莺莺也终于到达Y国。
两人站在繁华的国外街头，并没有当初刚上船时的意气风发，只有满心的苦涩与茫然。
程玉生拄着一根简陋的拐杖，他的腿现在已经有些长歪了，留下一大块丑陋的疤，走路一瘸一拐。
旁边的陈莺莺不着痕迹离他远了一点，程玉生看在眼里，垂下眼眸，握紧了手中的拐杖。
“表哥，要不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份包吃住的工作，等有落脚点了，就来接你。”
苏莺莺表情充满关心，程玉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沉默了一会儿，他哑声道：“莺莺，到了这边，我就可以向家里寄信了。”
“届时母亲会寄来周转的资金，我们便可以解决当下的窘迫了。”
苏莺莺听到这话，眼神闪了闪，脸上的笑比刚刚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这边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书信来回恐怕也得两个月呢，表哥，我们还是先去找一个稳定的住所吧？”
她靠近几步扶起程玉生的胳膊，再没提让程玉生在这等她的事。
程玉生明白一切，盯着她清秀的侧脸，只觉得陌生至极。
他似乎终于知道了一点，自己这个表妹，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单纯。
她原来和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一样，庸俗、势利、见风使舵。
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自己真是天底下最愚笨的愚人！
竟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连自己身份都不要了，假死出国。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还赔上了一条腿！
恍惚间，程玉生又想到那个被自己耍弄了的蠢女人、沈念秋。
当初和沈念秋在一起时，只觉得她虽生得很美，却守旧而沉闷，没有一点乐趣，远远比不上热烈聪颖的表妹。
可如今经历了这么一遭，他却觉得，那女子还不错，起码比身旁这个虚伪的表妹苏莺莺好得多。
但可惜，对方已经嫁给李老爷当姨太太了。
想必沈念秋现在的日子、过得也是十分痛苦煎熬吧？
罢了，是自己对不起她，等回国以后，他会好好补偿她的。
届时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对比起年迈猥琐的李富诚，一定宛若一道耀眼光芒般、可以救赎她的心。
程玉生这么想着，只觉得眼前这难捱的日子都多了一些盼头和念想。
苏莺莺搀扶着他走在异国街头。
这里的人们金发碧眼，衣着时髦，处处是气派小车和洁白整齐的街道。
而他们二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还全是刺鼻的鱼腥气，路人看见他们都要捏着鼻子避开三尺远。
苏莺莺从没这样难堪过，更觉得旁边的程玉生是个累赘。
但想了想、他可以寄信给吴曼香，而吴曼香肯定会去找沈念秋那个蠢货要钱。
沈念秋现在是李府的姨太太，掉进了金窝窝，钱自然不会少。
想到这些，苏莺莺才堪堪忍下将程玉生抛在街头的冲动。
所幸她洋文很精通，在街头巷尾找了许多招聘广告，终于在一个华人的饭馆里、找到一份洗盘子包吃住的活。
两人就此安顿下来，苏莺莺白天在饭馆洗盘子打杂、搬东搬西，还要面对客人的性骚扰和刁难。
而程玉生则负责打扫房间做家务，他的腿干不了重活。
等晚上苏莺莺下了班，二人再一起帮别人糊纸盒挣点手工费。
但即便这样劳累，他们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勉强活着罢了。
在苏莺莺的催促下，程玉生很快写了一封信寄回国内。
两人纷纷希望吴曼香能够寄来大笔资金，改善这苦不堪言的生活。
这是他们绝望日子里唯一的盼头。
……
大洋彼岸，建阳城李府。
莎妤把玩着手里新到的手枪，熟练将枪支拆开、重组，然后轻轻射出一枪——
砰！
遥远天际一只正在飞行的麻雀、瞬间炸成了花。
芳孤萍放下手中的茶盘，兴奋鼓起了掌：“好厉害！沈姐姐枪法又精进啦！”
莎妤放下枪，抿了一口上等毛尖：“别以为拍马屁就可以不用学枪，我说了，再过一年世道会乱，你迟早得学会杀人。”
芳孤萍讪讪挠了挠头，跑到莎妤后面给她狗腿地按摩肩膀：“哎呀，这不是有姐姐保护我嘛…”
她是真的不敢开枪，看见血都头晕。
她长得嫩，性格也活泼，明明年龄比沈念秋这具身体还要大两岁，却老喜欢叫莎妤姐姐，还爱撒娇。
莎妤不吃她这一套，冷冷放下茶盏，一声轻响吓得芳孤萍立马低头认错，乖乖拿起枪去靶场练习了。
自从莎妤掌权之后，带着用李家财产训练起来的一支队伍到处跑，越走越黑，四处抢夺地盘和各种资源。
孤芳萍跟着她跑过几回场子。
看见她拿枪崩人、把人脑浆子都打出来之后，这个从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姑娘吓得连做三天噩梦。
跟着她混，胆子这么小可不行，所以芳孤萍被莎妤提溜出来紧急训练。
如今短短几个月过去，现在不仅是建阳城、周边的几个城镇也都被莎妤拿下，划入了她的势力范围。
许多人都知道，建阳城出了个女军阀，长得貌美，心狠手辣，比以变态着称的北方的那个大军阀、还要变态10倍！
莎妤很不喜欢别人叫她军阀，她自诩是一个良民，但人们都要这样叫，她也没办法。
茶喝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家丁的通报声——
“家主！门外边来了个老太太，自称是什么程玉生的亲娘，正吵着要见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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