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御史也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面，然后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海涛说：“回京宣扬潍巅之事，且待此战后再议。今日海某不下山矣。”
林凤仪和扬风也是这样想，三个人看着武方，看他会不会反对。
武方叹了一口气说：“回京后，且回禀战事开打过速，不及下山。然吾等需蒙面低调行事，勿使人外传朝廷命官助渤海军也。若有闪失，只说两军对阵之际，不辨敌我，为国捐躯云云。”
海龙又哈哈大笑，说：“难为诸位矣。此战为渤海军对雍军，若言为国捐躯，不知为雍国乎？为反贼乎？”
几个人蒙了面，武方又说：“凤姐且留山上，勿与战。凤姐无武功，若使轰天雷，则我等行踪败露矣。”
几个人走到烽火台，林凤仪和三名御史各抱了一下，看着他们往山下走。
林凤仪留在高处，遥望着猫背山的北路、潍城与涞河北堤，以及潍山下的南堤。
依据高思等人的判断，雍军和郭懿会先攻猫背山和北堤，等决堤淹潍城后，两军主力和张实的部队再趁乱自东西两线夹击，雍军还会分兵打潍山。
事实上大致是这样，傍晚时，郭懿已经放了两万人在猫背山的南路，雍军两千人在猫背山北路、五千人对着潍城东南方的北堤布阵。
郭懿另外放了一万人去对着顾凉，让顾凉不敢乱动、无法回援，然后等张实部到了，再一起自西北和西南夹击顾凉。
郭懿军和雍军已经到达出击地点，张实部还没到，但没关系，只要在开战后半天之内到就可以，因为决堤之前，还不打算夹击顾凉、攻进潍城。
到太阳偏西时，雍军和郭懿军开打了。
高思和顾泓有三千人，要对抗雍军的两千和郭懿的两万，不过猫背山山路狭小，两万人里面只有两百人可以入山正面接敌，其他的只能挤在后面干等。
郭懿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干脆放弃山路。
他摆了两千名弓箭手围着猫背山的西南侧，上万名军队就开始沿着布满树木岩石的山壁攀爬而上，高思的部队从山上往下射箭，山下的弓箭手也一直往上射、掩护爬着山壁上山的部队。
高思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但郭懿人多，箭矢也多，弓箭手随时替换，双方到了月亮升起时暂时僵持着，但郭懿军上山的人愈来愈多，也愈来愈高。
在北路，雍军以两千人在山路周围进攻，和守山的部队僵持；这两千人主要任务是不放人下山支援，让五千人全力攻北堤，准备占据一角后开始掘堤。
战斗一直持续到月亮升到最高点，在南路，郭懿军的前缘已经开始和高思军短兵相接。
在山上山下的弓箭持续对射中，估计郭懿军八成的人已经都在山壁上。
这时云层渐厚，偶尔还会挡住月光，高思估计再一个时辰就要下雨了，下令举火。
高思举火，不只是点燃烽火台，而且也是开始射击火箭。
郭懿在山下指挥着兵士上山，对高思军开始燃火不以为意，认为是怕月光消失；但很快，郭懿就发现情况不妙，而且是非常非常不妙。
山上的高思军对着山壁的树林才射了几十支箭，整个山壁已经完全着火；转眼间山壁中的上万名士兵已陷身火海中，纷纷哀叫着滚落下来。
郭懿亲自攀爬上山，才爬了十几丈就发现味道不对。
是白磷。
从昨晚到今天整个白天都没有下雨，高思军不知何时已在整个西南面的树林中遍洒白磷。
本来你把军队派到树林里，就要特别防火攻；但是在连日天雨、两军对阵都想着涞河水攻时，实在没想到出现火攻。
郭懿自己很快半爬半滚着下山，旁边的士兵还得赶快扑灭他身上的火星。
郭懿抬头望天，只盼着云层加快增厚的速度，尽快再下一阵雨；但高思也同样在看天，希望雨再等一等。
情况对高思有利，因为她正是趁着估计雨大概再一个时辰才会来时，就开始放火；但又要防止大火继续往上，烧回渤海军的阵营，所以她也要等雨快来时才能展开火攻。
高思军的火箭现在已经开始直接射向山下的弓箭队；弓箭手的盾牌纷纷起火。
更叫人惊骇的是，高思军有一种箭，上面绑着布包，布包内不知何物。
这样子对箭来说，其实很难瞄准和飞行，但是对居高临下的高思军来说，这当然不是问题。带着布包的箭，一射入郭懿军中就炸裂，引起更大的死伤和恐慌。
这正是林凤仪所教的硝石，被高思用来绑在箭头。
郭懿在曲阳有五万人，他不敢轻敌，已经带了三万人出来，其中两万人仰攻猫背山，估计高思军在西南面也就是一千五百人。
但是，现在大概已经一万多人不管在山上山下，都陷于火海中。
尤其是山壁上密密麻麻的官军，本来因为弓箭手的掩护，顺利地攀爬山壁，现在却陷身阿鼻地狱中。
少数人被烧死，被呛死；但绝大多数的人，在温度升高到无法忍受时、即使只是轻微烧伤，也直接从山壁上掉了下来，一万人宛如人雨，带着火或没带着火，直接掉进山下弓箭队的队伍前或队伍中。
郭懿知道自己的军队已经一片混乱，他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如何攻下猫背山，而是如何救这两万人，在思考当下应该是只剩一万五了，而这一万五可能还有一半是掉下来而断手断脚断颈背的。
郭懿正在想，要把和顾凉对峙的一万人叫回来，还是把这里的队伍带走；而且，要往北去会合，还是往南远离猫背山？
郭懿军可以庆幸的是，天上已经开始飘雨，而且显然会愈下愈大；但是这个庆幸只维持不到一分钟，因为高思军并没有止于击退攀登上山的军队，而是企图全歼这两万人。
只见山下的部队忙着灭火、逃火和救伤的时候，猫背山的南路——这郭懿之前放弃的进攻路线，冲出了几百个骑兵。
以高思亲自率领的五百骑兵，直接冲进郭懿军，砍瓜切菜。
郭懿没有选择，指挥着还能动的人，边打边往北撤，希望与土牛沟和顾凉对峙的部队会合。
在北路攻山，以及在北堤和高惇军争夺的雍军，隔着三千步远，看到了郭懿的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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