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和韩非谈完正事，就离开了官衙，他得赶紧去找一处合适建官学的场地。
等官学建好，再把女儿郑玥送进去学习，她一定会兴奋得睡不着觉的。
要是能结识林舒就好了，这等奇女子，谁不想见一面，不止他想见，闺女也一定想见见的。
傍晚时分，郑明忙碌了一天回到家，换下官服，准备和郑玥去吃饭。
最后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想到闺女嫌弃的眼神，让厨房烧了一锅水。
等他洗漱完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问过小厮，郑玥等着他一起用饭。
郑玥坐在房门口，映衬着天上艳红的霞光，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郑明用木簪挽起略带潮湿的头发，走上前心疼的问道：“怎么不点灯烛，光线太暗了，看书伤眼睛。”
八岁的小姑娘生的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一笑起来脸颊两侧显露出两个酒窝。
“就差最后几页了，灯烛价格昂贵，留着给阿父晚上处理公文。”郑玥甜甜的说道。
郑明没感动女儿的贴心，撇撇嘴，自家女儿什么德行他还不了解？要是女儿的眼神移开了手中的书，他可能就信了这番说辞。
没点灯烛纯粹是不想放下手中的书。
“进屋吃饭。”郑明喊道。
郑玥听出阿父语气中的严厉，依依不舍的合上书，站起身。
郑家晚膳很简单，三菜一汤，郑明和郑玥是从苦日子过来的，虽然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但也不习惯小厮侍女的服侍，所以吃饭的时候只有父女两人。
郑玥盛了两碗饭，一碗放在郑明面前，偏头就见郑明的肩上已经洇湿一片，急忙转身拿来布巾。
“阿父一点都不会照顾好自己，气温还冷，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听见女儿念叨的声音，郑明眉眼弯弯：“阿父不是有我的乖乖吗？”
郑玥用布巾沾去发尾即将滴落的水珠，又取来一件厚披风裹在郑明身上。
“真不知道阿母怎么受得了你的。”郑玥吐槽道。
郑明洋洋得意：“那还不是阿父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啊！”
郑玥听多了郑明的自夸，赶紧把湿的布巾往他手里一塞，坐下端起碗开始吃饭。
望着安静的闺女，郑明有点出神，妻子病逝的时候，女儿已经四岁了，懂得了一些事情。
如果不是他，妻子也不会辛苦操劳，最后被一场重病拖垮了身子。
因为出身不高，所以在魏国未被灭之前，他纵有学识，也只是一介小吏，勉强度日，后来因为县令惹到了人，想推他出去顶包，为了逃过无妄之灾，家里花了不少银子上下打点。
虽然他留了一条命下来，但是被扒了官职，还遭到排挤，断了经济来源，族亲也没什么指望，家里入不敷出，生活一落千丈，只能靠着家里的老底苦苦支撑。
要是......
要是秦国早点灭了魏国，他早点得到韩非赏识，或许早年也不会举步维艰，妻子还会活着，女儿还有母亲。
他对女儿满腔愧疚，即使升到了砀郡长史，也没想再娶，这辈子只想好好护住闺女，愿她一生平安幸福，顺遂无忧。
郑明想到妻子，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郑玥抬起头，灵动的鹿眼一眨不眨看着郑明：“坏消息。”
郑明到嘴边的话一噎，咽了回去。
“开春过后，我会很忙，没有什么时间在家，不能陪你了。”
郑玥心底无语道：就这儿？这是坏消息？
阿父天天搁家里嘴就没停过，念叨着要她多走动走动，别一直看书，念得她脑袋都疼。
郑明心寒了，他不会忽视闺女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以前那个黏着他的乖乖闺女咋就眨眼间就长大了。
“阿父不归家你很高兴？(?o?o)”郑明阴恻恻的问道。
郑玥连摆头，她又不傻，才不会承认呢。
郑明幽幽的叹气，女大不由爹啊！
“阿父，女儿想听好消息。”郑玥扯了扯郑明的衣袖，撒娇道。
“好消息就是咸阳新上任了一位御史中丞，新封了一位大良造。”郑明说话留了一半，没有全部说完，傲娇的等着闺女问他。
郑玥歪着头，御史中丞和大良造和阿父有什么关系？
随即反应过来，阿父口中的好消息绝对不简单啊！
打量了郑明一眼，郑玥心底有数了，这是让她继续问的意思。
郑玥弯着眉眼，立刻让郑明得偿所愿。
“阿父......”
听见闺女软软糯糯的撒娇，郑明心都要化了，哪儿还记得要端端架子，好好坑闺女一把呢？
“这位御史中丞名叫林舒，今年芳龄十八，至于被封为大良造的，乃是大秦织布司的女管事。”郑明话音在芳龄和女管事两词上格外加重。
郑玥听完，腾的一下站起身惊呼道：“女子不仅入朝为官还被封了爵。”
凳椅在地上发出刺啦一声响，郑明接住差点被扫落的碗碟，不意外闺女的震惊。
郑玥见自己不小心打落的碗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尴尬的接过来放在桌案上。
门外的侍女听到屋内的动静，站在门口喊道：“老爷，小姐。”
郑玥挥挥手：“没事儿，你们下去用饭，不用看着。”
侍女躬身行礼，退到一边，主家虽然宽宥，十分照顾他们，但他们做下人的基本的规矩还是得遵守，不能得寸进尺。
刹那间，郑玥想到许多东西，不确定的问道：“阿父，女子也能为官拜爵？”
郑明肯定的点头，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道：“这是郡守今天给我的消息，不会有错。”
八岁的少女再早熟稳重，头次听闻那样的消息，也难以压抑住脾性的欢脱。
“那我......”
郑玥不是什么五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小姐，小时候帮着家里烧水煮饭也是常有的事儿。
只是阿父运道好，得了韩非大人的赏识，慢慢存了点家底，买了几个小厮和侍女，她才一颗心完全投入了书籍古册中，没有再操心琐事。
但因为阿父从来不阻拦她读书明理，还支持她，给她细细讲解，所以她懂得许多道理，也明白女子为官的惊世骇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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