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张伟看尘关上了领导办公室的门就向他招手：“铁子咋个事了？”
尘一扭身错过大张伟、径自走向自己的位子，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冷冷地：“放假。”
被甩在后面的大张伟只好跟着他：“呐？”
“领导说不查了。妈的这叫我怎么和上官虹交代啊。”尘说着几步回到座位，陷入沙发椅中。
大张伟凑了上来：“不是，领导没说别的呐？”
他闭着眼、烦躁地掐着眉心：“没有。”
大张伟握紧了拳头：“真尼玛完蛋草，自治市多鸡毛，出这大个事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为了泄愤他一脚踢向尘的沙发椅，“咔嚓”一声椅子腿折了。
他赶忙护住尘倾倒的身体：“铁子我不是说你呐，别介意。”
尘点头没说什么，扶着大张伟从椅子上站起身。
小张伟看着低声商议的两人，今天发生的事他没有实感。
——自己同往常一样到点上班，办公室除了钢盔、谁都不在，只好局促地坐了一会，小玉按往常一样的时间来了，自己走过去问小玉看见其他人没有，她如常的像冰一样：“没有。”
自己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犹豫着挨个敲响了他们的房门，只有尘哥的门没有锁，尘哥说这是在以前的时空留下的“坏毛病”——出远门时才会锁门，且就锁一道，为的只是告诉来者家中短时间没人别等了。自己站在半开的门口喊了一声“尘哥”，里面没有回应。电话响了，是千姐打来的。
变装后的千姐正板着脸、抱臂站在自己的座位旁。接过千姐递来的U盘，插上电脑，按着她的要求坐在座位上敲了一会儿的键盘，期间板着脸的千姐不停用纸、笔记着自己看不懂的代号，接着手握电话的大哥粗暴的砸开门，双目血丝，仿佛追捕了一整夜猎物的野兽。他与千姐说些什么后拔下U盘，两人又急冲冲的一前一后走出去了。
自己茫然的看着不远处的小玉，后者如常一样插着耳机看手机，对一切不闻不问。
又过了一会大怨种进来了，未等自己鼓起勇气询问，大怨种便关上了他的办公室门。
自己只好又坐回座位，胡乱的点开昨天没做完的报表。
板着脸的大怨种用自己不敢阻拦的速度走出去了。
千姐与大哥又回来了，递给自己又一个U盘。按着千姐的要求打开U盘里的特定软件，登录特定账号，开始搜索监控。
“就这块了，大弟干的不错呐。”发现繁尘那缓慢挪动的身影时，自己才知道尘哥失踪了。大哥终于有了点笑模样，说着拍拍自己的后背，两人又匆匆走出去了。
我看着仍低声计划什么的两个人，仍没有实感。
尘晃晃手机：“我联系到上官虹了，他约我们去这里，我需要看看他知道多少，我就说嘛，上头要是施压不可能只针对我们山重山。”
他指点手机地图中的位置信息、低声对大张伟说，“刚才说的最后一步等实在没办法了再用。”
大张伟直起腰，晃晃刚掏出来的车钥匙：“那咱赶紧走呐。”
“小张伟你晚上自己吃点啥吧，我俩去外面吃。椅子就有劳了哈。”尘哥也像阵风一样刮走了。
“对呐，大弟，我俩出去喝点，就不带你了。”
他盯着屏幕。呆呆地：“嗯...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呐。”
自己盯着的显示器，上面是平常的任务报表。
他自己仍是没有实感。同往常一样到点下班。
——日渐西，影斜红浓。
尘才坐下就问起上官虹：“你对这事知道多少？”
虹稳当坐那，交叉十指的放在桌面上，闻声只是抬下眼皮，没正眼看他：“我还想问你们呢。为什么突然又说不查了，你必须给我个解释。”他手边的咖啡已经成室温了，仍是一口没喝。
尘啜口茶水：“啊？你啥也不知道？”
虹这才正眼瞧他：“你知道就可以了。”
这小子诈我。尘心里骂了一句。
经过短暂思考后、尘决定先抛出一个问题：“你相信西国么？”
他在心中问了自己类似的问题：你相信领导么？他的答案是：相信。
虹没有犹豫：“自然相信。”这才喝口温咖啡，“我既然进入内线，就是认同它的理念。”
尘向他侧过身子、神精兮兮地：“即便它很多事情做的不尽人意，甚至可以说有漏洞？”
虹仍是那个认真态度：“这就是我加入它的目的。”
“你这觉悟挺高啊。”尘确实挺意外的，他以为这种人只在某些书中才有。
“说正事，别和我兜圈子。”
尘看着他的眼睛：“我们领导下命令了，这个涉及的不是一般的灵异事件。”
“和灵异有关就够不一般的了。”
“他牵扯到内线与自治市的利益了。”
虹被他的态度搞得有些烦：“五年前划出的自治市多了。哪个？”
“距离我们最近的。他们最近正在民选市长。商场冒大烟你该知道吧。”
他扬扬下巴示意尘继续。尘只是挑重点说说，对于机器与自己的能力等只是编了个合逻辑的假话。这些不需要他知道。
他放下咖啡杯、不大不小的一声：“自治市自己的乱事与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尘的正给自己的杯子加着茶水：“所以我才要查啊，现在你应该能理解我了吧。就这问题多的，你找一百个人一百个说法你信不信。”
尘放下茶壶、看眼正观察环境的大张伟，后者示意他没事，这才又向前探身压低声音：“我们准备偷偷查，但需要你的配合。需要你尽可能详细的提供你父亲的关系网。”
大张伟说这事绝对与五年前的分裂有关，尘自然是啥也不知道的，尘说“你再说细点”，他老先生倒说“多了我也不道呐，当时我在外线听其他雇佣兵说的，跟讲评书似的，可精彩了呐”。
上官虹闭上眼、半天才吐出一句话：“相信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这是不符合内线规定的。”
这句话给尘干沉默了，他当然知道不符合，这个问题说通俗点这就叫“跟内线叫板”，严重了就是背叛组织。
不过他繁尘才不在乎，他的心从来就不属于任何组织。但他听出来了，上官虹在乎。很在乎。
大张伟听到这有些不耐烦了，他脚下踢踢尘，尘故意没搭理。半响、尘组织好语言再次试图说服他：“你既然在乎你父亲的死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私下的调查呢？”
“这不仅是私下调查那么简单，别和我偷换概念。你们是在违背内线的法律，是在触及底线问题。就因为...”他后半句没说出口——就是因为内线里有你们这种毫无信仰的存在混进来，才导致这个内线越来越混乱。
“我父亲是为西国而死，为了西国的建设而死，他一生勤俭公正，我不能容许他死后遭受这样的侮辱。内线自会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
大张伟终于坐不住了“咚”一声放下茶杯，尘连忙拽了他一下，才让他冷静了一些、他强压着火气：“你就乐意傻等下去呐？”
虹依旧闭着眼、语气冷静、不急不躁：“我可以通过正当手段向上申请，而不是像你们即将做的那样无视法律。你我都知道这不是寻常的死亡，是一起有预谋的、甚至是预谋已久的多地连环杀人。这起事件的影响是在你、我看不见的高度上，我们不能凭一时的激情打乱上层的安排。”
大张伟恨恨咬着牙：“上层，上层。上层那么好怎还让你爹死了、那么好怎么就给我们施压不让查了？”
“至少我看到上层派你们来了，至少我看到你们确实尽力了。”
大张伟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扭头对尘说：“走吧铁子，这小子太尼玛‘轴’了。反正死的不是我爹。”
上官虹锐利的眼神瞪着大张伟：“我希望你说话能放尊重点。”
大张伟猛的从椅子上起来：“草，我尼玛是不管你那逼事了。”转身咚咚咚踩着地板走了。
尘看着上官虹，自然也是知道他此时心中也是不好受的。尘只是不理解，一个人怎么能为了一种“信仰”甘愿献上自己的一切。
但站在上官虹的立场看，他并没有被捆上手脚，相反，正是因为他融入了集体中，整个内线都是他的延伸。繁尘身上明显的无政府主义才令他心生反感。这种人放在混乱年代就是恐怖分子。
尘还想再说些什么。上官虹的电话响了。是他的顶头上司打的，与父亲是知交。他直接无视尘、赶忙起身去一旁接听。
这是第三杯了、尘耐着性子等他打完了电话回来，没等尘再要说什么，他先张口了：“你可以回去了，我刚刚收到通知，我父亲的事需要保密处理等待进一步调查，他的死绝对不是毫无价值的。”
从通话时间来看电话另一头说得显然更多，不过尘已然没心思计较了。
他吧唧下嘴，点点头走出去了。
大张伟正坐在车里听着他喜欢的音乐，隔着风挡看到尘从门口出来。
车内声音被开的很大，大到一米外都能听到。大张伟一直到尘上了车，才象征性地：“最终咋滴了、铁子？”
尘苦笑一下没说话。
“我就说这小子轴吧。我要早知道这小子是啥人，我都不能让你来。”
尘关上车门烦躁的挠挠头：“歌小点声。你说都是搁内线混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我都怀疑咱俩接触的内线和他说的是不是一个东西，那帮玩应一天跟山重山吆五喝六的，你不收拾一顿根本没用。他这块呢，其乐融融大家族，你说你受得了受不了？”
他直接把歌关了：“我发现你也有点向我大弟看齐的意思呐。操那心干啥，他们爱咋滴咋滴去呐，不耽误我啥事。”
“我才想起来，你不是西国人哈。”
“嗯呐。外线没户口，生个顺地走，咱俩搭个伴，就是两条狗。”大张伟说的是一些内线人侮辱外线人的话，原话是“遇见搭个伴”。这顺口溜的知名程度是个会说话的内线孩子都知道——不过也就小孩说说。
尘轻笑一声：“别带上我，我可是正经内线户口，祖三代良民，可不像你这外线来要饭的。”
他也憨憨笑了：“你不狗屁穿越者么，连西国国歌都不会唱，败跟我俩装大尾巴狼。”
尘看着窗外黑了一半的天。尘都快忘了，这是个陌生的城市，看起来、玻璃反光中映出的自己也有几分陌生：“是啊，我也不是这的人啊。想操心...也轮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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