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兵非同小可，在与将士们共同探讨之后，荣祯决定御驾亲征。
在整装待发之前，他想起多日未见的江素盏，一时间手上动作有些停滞。
“陛下，还有什么担心的事情吗？”光禄大夫看出了他的 迟疑，不禁上前询问。
“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但是……”一想起和江素盏之间产生的种种误解、伤害和矛盾，他就有些不知道从何开口。
光禄大夫是最了解他的，如今看他这副样子顿时了然。
“陛下是想着江姑娘吧？不过此番我们将要去攻打南晋，江姑娘她……恐怕也并不想看到你。”
这正是荣祯犹豫的地方，他已经近半个月都没有再踏足过江素盏的房间，胸口上的伤好像还在隐隐作痛。
但伤口可以痊愈，他们的关系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被修复。
他即将去攻打南晋，此次作战只许成功，也只可能成功。
如今的南晋没有丝毫抵抗之力，任谁都知道东楚是带着灭国的决心踏上南晋土地的。
江素盏那么聪明，她肯定能想到这些。
此情此景下，他若是再去见江素盏，江素盏肯定会崩溃，甚至可能再度刺杀他……
在这个关键时间点，可不能发生这种事情。
终于荣祯下了决心，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不再犹豫。
“还是等战争结束后再说吧。”他像是对光禄大夫说话，又像是在解释给自己听，“反正南晋灭国后，除了朕的身边，这世界上也再无她的容身之处。”
待荣祯离开大殿，光禄大夫才松了一口气。
“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他看向战战兢兢从殿外走进的侍卫，“等回来后，陛下肯定要去见江素盏，到时候事情可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陛下归来之际，定是凯旋之时。”侍卫感激地抱拳，“南晋灭国后，江素盏还能跑到哪里去？”
另一个侍卫也不住点头：“到时候战争胜利，陛下龙颜大悦，也能对我们网开一面。”
对于这些光禄大夫不知可否，他长叹一口气，怎么也没想到会听说江素盏逃跑、且南晋俘虏全都消失的事情。
虽然已经派人去找了，但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
天牢一直都有重兵看守，更是每天巡逻不断。
可在其他人察觉不对劲时，才发现那天的看守和侍卫竟全部被弄晕扔在皇宫各处。
在如此严加看守的地方还能发生这种事，要么是武功高手，要么就是内部混入了细作。
正如他想的那样，已经调查数日，却始终毫无痕迹，逃跑的那些南晋人也不知去了何处。
与其上报让陛下在离开之前还发脾气和杀人，不如暂且瞒上一瞒。
反正只是一群世家子弟，跑了也就跑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
江素盏在屋中转来转去，她走到屋子的尽头，然后折返。如此数十次，看得苏钦兰郁闷不已。
“坐着也能想问题。”她起身拦住又准备回去的江素盏，“别总走来走去，喝点水吧。”
“我静不下心。”江素盏长叹一口气，不过还是接受了苏钦兰的建议，接过了旁边女子递来的茶水。
没想到苏钦兰等人被软禁在皇宫中的时候就已经在攒钱了，荣祯故意给他们还算优待的生活，并时不时散布“江素盏过得很好但就是不听话”的谣言，为的就是让他们对江素盏生出嫌恶，有朝一日能主动劝江素盏安分些别破坏他们平静的生活。
事实上，确实有一些人已经沉浸在这种虚假的美梦中，开始觉得江素盏乐在其中，凭什么要因为江素盏不听话就破坏他们的生活？
不过苏钦兰等人从不相信荣祯，将所有的钱财全都收集起来，并且在外买下了一块地作为退路。
如今他们就身处在这块被买下的庄子里，地段较偏，倒也比寻常宅子便宜上几分。
现在刚来到庄上不久，江素盏平复了心情，在思索中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看向苏钦兰。
“我记得你之前曾经有提到过，有些人并不打算逃跑并且希望我永远留在宫中。那我们现在一起跑了，他们不会去通风报信吗？”
“不会。”苏钦兰平静地回答。
“在被关进天牢前，他们就都死了。”
江素盏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她看向苏钦兰，就发现苏钦兰面上毫无波澜，只是眼神变得越发沉稳和坚定。
“你会觉得我们很残忍吗？”苏钦兰直直地看着她，神情严肃。
江素盏知道，苏钦兰每次在说重大事件时候都会这样认真地看着对方，她放下茶杯，也端正地注视着苏钦兰。
“那些人死了，能得到最多好处的人是我。”她回答，“你们手上沾血，是为了我。”
“如果真要论残忍的人，那应该是我，而非你们。”
听到这话，她身旁的女子对着苏钦兰露出了笑意，还有个女子拍她的肩膀：“我就说素盏肯定不会这样想的。”
苏钦兰的眼神软化下来，不过她依旧是那副不论何时都高傲的模样。
“还算是满意的回答。”她如此说着，“我还以为你这个天天学医但第一次见血还被吓得大哭的家伙，听到这句话会被吓得跳起来呢。”
“你也还真是老样子地看不起我。”江素盏想起原来学医时的窘迫样子就有些脸红，“难怪从小我俩就不对付。”
“那是因为你确实脑袋一点不灵光。”苏钦兰不客气地敲江素盏的脑袋，江素盏吃痛还没来得及嗷嗷叫，苏钦兰却已经揉着她的头发，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很危险，哪怕之前你在荣祯那个狗皇帝的身边，也没有接触战场。
“东楚即将要向南晋进军，大战一触即发。江素盏，你现在是很多南晋百姓的心灵支柱，你是裴栖鹤的未婚妻，你对他们来说有不同的意义。”
江素盏缓慢地点头。她知道这话背后的重量。
“也算是我的妄想罢了。”苏钦兰突然松手，重新靠在椅背上，还叹了口气，“你不给人添乱就不错了，可我竟然希望百姓以后提起你不再是‘裴栖鹤的未婚妻’，而是‘江素盏’。”
“你做得到吗？”
江素盏却沉默了，这让苏钦兰心下一沉，她正准备再度开口，却听到江素盏说起了另一件事。
“如果一定要想办法帮忙的话……”江素盏语气缓慢，她最后一个话音拖了很长，直到下定决心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从天牢出来的时候，我还遇到了一个人。或许她能给我们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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