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看着一下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给自己打气：没关系的，女主肯定很忙，才没办法多说话，至少告诉她她在日本了。
四舍五入就是在跟她报备行程了！
沈妙就把自己给想高兴了。
多丽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妙傻乎乎的笑脸。
“沈妙，你现在很得意？”
沈妙这才抬眼，看到进来的女人，面上的精致妆容不再，露出原本清秀的面孔。
“你没事了？”沈妙道。倒不是嘲讽她，而是那天多丽丝突然晕在台上，面色惨白被医护人员带走的样子实在有点吓人。
多丽丝走近，紧紧盯住床上的女人，见那双讨厌得很的狐狸眼里倒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和对她这个失败者的讽刺或者蔑视。
不如说，沈妙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淡淡的，好像之前那句问候不过是礼貌而已，她们本就是不相干的人。
多丽丝心里更恼火了。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就这么输给了眼前这个女人。
以前的沈妙就算了，以前的她和多丽丝自己就是同一类人，她们会使尽手段夺得想要的一切，多丽丝就算输，也是技不如人。
但现在沈妙分明连设计都不想再做！
那天晚上，她明明手里有设计稿的备份，却不第一时间拿出来。而就算保住了自己的名声，也一样地退出。
对于多丽丝来说，这就像磨刀很久全力以赴地对决，对手却在赢下她之后宣布自废武功。
她看着病床上的人满不在乎的样子。
对她自己或者任何一个设计师来说都至关重要的名声、荣誉，在沈妙那里却并不重要，轻易就可以拱手让人，让给sc那个美貌的新人设计师。
多丽丝冷笑：“沈妙，别告诉我你是真的爱上一个女人了，我根本不相信。”
沈妙：......其实，还是可以信一下的，爱情就是这么突然。
多丽丝看她不说话，冷笑：“你就不要做出这一副功成身退的样子了。你退出其实就是怕输，对不对。
你清楚你再也做不出像样的设计了，所以干脆名声还在的时候宣布退出。
我真不知道卓子昂看中你什么。大概男人眼睛都瞎。
你听着，我多丽丝虽然这次给你做了垫脚石，但我比你有志气。我是彻底栽了，但我还能从头再来！
下次再见的时候，至少我还有新的作品，而你，就只能坐在过去的荣光上被挫骨扬灰！”
多丽丝依然扬着头。
哪怕声败名裂，一手创办的品牌被迫破产，她也是骄傲的。
沈妙看她这样子，倒是心里一动，道：“你有没有做过传统秀场款以外的设计？”
多丽丝认为她这是在羞辱自己，脸一下子涨红，要是病房里有水她这会已经泼到沈妙脸上了。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再也回不到秀场了？我就只能给超市里那些衣服打版了？我告诉你沈妙我就算换个名字重新开始——”
“对，重新开始。”沈妙打断，“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是想说，你考虑做潮牌设计吗？
我在做一个新品牌，目前缺人，欢迎各类设计投稿，我口味很广的。我知道，你想必也不会想和我有什么长期合作关系，所以你可以自由投稿。只要采纳，会署你的设计名，给你设计分成。”
“你……说什么？”多丽丝其实听清楚了，她只是不能相信，沈妙会邀请她合作，在她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
对，不可能的，沈妙一定是想羞辱她，到时候她投了稿沈妙再全盘否定，好让她彻底失去信心，再也站不起来。
“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和你有瓜葛的。我就算去给其他设计师做助理，也不会上你的当！你那点心思还是留着——”
“审稿的人不是我。”沈妙道，“我已经不做设计师了，所以不会是我审稿。实在信不过我，你可以先匿名。
sc的邮箱都是公司渠道，所有外来邮件在法务那里备份，就算匿名投稿也不会发生概念被偷的事情。所以这点你也可以放心。”
多丽丝凝眉。
沈妙说的，至少在现在的她听来，没有什么破绽。
但是，怎么可能……
“你也知道，潮牌是设计师最快的上升渠道。我们还会和一个国际顶奢做联名，暂时不能透露对方品牌名。总之，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作品。
一旦你的作品被我们采用，你就相当于重新回到了这个圈子里。你也知道，现在设计圈子的迭代有多快。
况且，如果是我的品牌用了你的设计，就说明我已经原谅了你。本来时装周的事情外界也没有证据完全证明你抄袭，这件事就会渐渐地息声。
否则，就算你从头开始，当你以后有作品面世时，还是需要再面临一轮媒体的拷问。”沈妙道。
“你，到底为什么？”多丽丝不愿意承认沈妙在帮她，但目前看来，似乎真的只有沈妙出手，她才可能从污名中挣脱，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们那两份几乎一样的设计原稿，是我们心有灵犀吧？”
多丽丝紧紧盯着对面的人，仿佛要把她看穿。
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在使出夺命的招数后，对手却以为那是个巧合。
沈妙了然：“我又不是傻子，更不是大善人。”她当然知道，多丽丝从hw那里拿到了原主的设计稿，自己加以改动再反过来诬告原主抄袭。
多丽丝眯了眯眼：“所以，你是想跟我交易什么？”
“你想多了，我想要的只有赚钱而已。”沈妙无语地摆摆手，和谐致富嘛，你死我活的干什么，当然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而且，有件事你说得不对。”
“什么？”
“卓子昂只是我曾经的老板，他对我除了对下属的欣赏之外，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另外，他眼光倒是真的不错，所以曾经被他选中的你，也足以在设计圈独当一面，不需要用其他那些小伎俩。以后你的作品如果被我的品牌采纳，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名声保管好，不然污名设计师会让品牌公关很辛苦的。”
沈妙想，最好还和她签一个附加条款，比如再出现这种抄袭类事故，就要她赔偿公关费之类的才行。
多丽丝沉默了。沈妙的声音回响在病房里，明明是女人软糯的音色，多丽丝听在耳中却觉得像金石一样，铿锵而有力量。
她开口：“我......”
与此同时，病房之外的卓子昂终于不再等待，而是推开门，入内。
“卓总。”多丽丝再次看到卓子昂，心里没有了之前那种心动，只是觉得很羞赧。
“祝好。”卓子昂冷冷吐出两个字，就不再看她，而是径直坐在沈妙的病床一侧，漆黑的双眼看向床上的女人。
他刚刚都听到了，原本是打算等她们两人说完工作的事情，他再进来。
多丽丝见卓子昂如此送客的姿势，默默出去了，她还要再消化一下刚刚的事。
原本的怒气嫉妒参半的火化成了不知名的火，让她想到了14岁最初接触设计的那年，心里那种跃动的止不住的冲动，想要把脑子里的一切变为画稿，甚至都不敢想象，有一天她笔下的衣服会穿在世界顶级的模特身上，在秀场精心设计的灯光下向全世界展示......
如今12年过去了，她在设计圈举足轻重，设计出的服装只要她想，就可以参展，就连音乐、灯光都可以根据她的服装来调整改动。
可是，她却早已经失去了当年的激动，那种兴奋的想要让自己的设计被人看见的简单愿望，变成了一次次只想把对手挤下去的偏执。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多丽丝自己也记不清了。大概是一次次在时装周上被记者簇拥着，一次次的派对上被模特们刻意讨好，一次次目睹其他设计师们艳羡的眼神......
记不清也好。那就，重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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