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斜眸看了江一刀一眼。
江一刀这尿急的毛病源自肝脾。
思虑过多损益气，自然会令肝脾功能下降。
而他所思所想，概是跟在执法队难以得志有关。
正思忖，忽听江一刀自嘲笑道：“也是，这几年我就没一天过得是痛快日子，尤其是看到那周龙一眼，心情别提有多差了，他这人还特别喜欢开会，整场会开下来只听他吐茶叶沫子了。”
听他懂得调侃了，陈川倒是放了几分心。
“一刀，你就应该是这种心态。”
“哪种？”
“苦中作乐。”
陈川忽敛容，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因为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很少有人能一辈子运气好。
越是逆境，越要懂得自我开解，否则没被挫折打倒，倒是被自己不好的心态打倒了，这才是最大的遗憾。
二人驱车一路朝南。
将近一个小时后，总算是来到了南城。
“大哥，根据天眼监控来看，吴天就是在这附近出没的。”
江一刀将车子停在了一条破破烂烂的小道上，下车后摸了摸后腰。
陈川低道：“你还要动家伙？”
“呃……”江一刀一怔，尬笑道，“没带，担心吓到老百姓。”
“没带是对的。”
陈川亦松了口气。
因为即便是幻影组织的人在护着吴天。
依他的实力，应当也能跟对方打个平手。
届时他和江一刀兵分两路，另一人活捉吴天足矣。
陈川环视周遭。
这一片都是平房，不少墙体外都涂着“拆”字。
都说京城南城破，但若是拆迁后，原户主应当也能过上好日子。
“一刀，这一带大概什么时候会拆？”
哪料江一刀却道：“拆不了。”
“什么？”
“大哥，你看到的那些个‘拆’字涂涂抹抹，已经在墙上好多年了，我已经提前让人联系过这边的探子了，我先带你过去。”
说着，他绕着小路就来到一条胡同里，轻车熟路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陈川侧耳聆听，听出这敲门声是暗号。
很快，门内传来了脚步声。
只见一个二十出头、长得像是地痞流氓的人小心谨慎看了眼外头，跟着才低道：“江队。”
“嗯。”
江一刀侧身闪入了院内。
“这是我大哥，你跟着喊老大就行了。”
“是，老大。”那人毕恭毕敬冲陈川点头哈腰，眸底却几分疑色。
毕竟陈川看起来很是年轻，更没有江一刀体格健壮，他概是不懂江一刀何以会认这样的人为大哥。
“大哥，”江一刀又道，“这是我小弟，你喊他癞头就行。”
“癞头兄弟好。”陈川温文尔雅点点头，更叫癞头觉得稀奇了。
“老大，你是读书人啊？”
“没有，我是乡下来的。”
“乡下？”癞头两只眼睛放光，“我祖上也是乡下的，可你这乡下来的怎么比我这城里待着的都像是城里人？”
陈川自打在省城大杀四方后，身上的气质早就发生了变化。
只是他自己不觉得。
如今听癞头这么一说，江一刀也点点头道：“还真是。”
可他跟着抬手就在癞头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你话怎么这么多？”
“哎哟——”癞头捂着脑袋道，“这不是好奇吗？没想到我大哥也认老大了。”
“行了行了，说正事，之前传给你的那个图片，可有消息？”
“有！”
癞头急匆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几张图片拿给江一刀看。
“大哥你看，是不是他？”
陈川凝视一瞬笃定道：“就是吴天，你这图片哪儿来的？”
“我趴墙角拍的，”癞头很是得意，一副邀功姿态道，“为了找到这孙子还不被发现，我可是一宿都没睡。”
“知道了知道了，”江一刀无奈皱眉道，“给你加五百。”
“谢谢大哥！”
陈川盯着手机上的图片凝视。
只见清晨时分，吴天鬼鬼祟祟钻进了一条胡同，随即又小心谨慎溜进了一个院子里。
“这地方在哪儿？”他问道。
“离这儿不远，我这就能带你们去，但我已经派兄弟前去探查过了，那是个混居的院子。”
“混居？”
“没错，”癞头有模有样道，“里面住着的都是在京城的打工人，有工地的，有送外卖的，有……”
“得得得，”江一刀拦道，“说重点，里面多少人？吴天身边可有其他人？”
“这院子里少说也住着小一百号人，奇怪的是，没发现他身边有人，因为我蹲号的时候还看见过一个工人作势要揍他。”
“里面那么多人？”
“对，他们那房子啊，一间不到十平的土房子里最少六人，上下铺，院子里一共十几间平房，那加一起不就小一百号吗？”
癞头有理有据说着。
陈川却颇觉造化弄人。
想当初，吴家在省城是多么的风光。
谁人敢惹？
他们视他人性命如草芥，如今却落了一个要和近百人混居在一间破院子里的下场。
看陈川沉默不语，江一刀忙道：“大哥，是有不妥？”
“不。”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
陈川早已等不及了。
季怀柔这一条命的仇怨，一直像是一把悬在他心口的利刃。
令他寝食难安。
如今吴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若这次还能让他跑了，陈川不会原谅自己！
“癞头，”江一刀低道，“带路。”
“好！”
癞头下意识朝外走，到门口却顿足回身讪笑道：“大哥，没危险吧？”
“老子在呢，危险的事哪儿能轮得到你？”
癞头不回话只笑。
江一刀没好气道：“得得得，再给你加五百！”
“好嘞！”
癞头大门一开，雄赳赳气昂昂就要朝吴天躲避的院子而去。
江一刀特意垫后。
三人没开车，沿着破败小道蜿蜒而行。
很快，打头的癞头就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
他侧耳倾听一瞬，回身低道：“就是这院子里，两位老大先等等，我进去看看人在不在。”
“好。”
癞头猫着腰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挺直腰板大喇喇走进了院子。
刚进门就听到一声怒斥。
“交不了房租就给老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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