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一怔。
这话显然别有深意。
他忙抱愧道：“实在抱歉，是我失礼了。”
“不不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却道，“陈先生，至少你是真诚的，若看到我这副模样还能不由分说夸出口，那才是戴了一层假面之人。”
说着，他回身看了看杨凌。
杨凌上前道：“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众人落座，杨凌一一道来原委，原来她推出来的男人确实是她的男朋友，叫做齐盛，也是坊间传闻她的金主。
齐家家大业大，一百年来都没穷过，尤其是三十年前，齐盛的父辈举力将齐家发展壮大成了京城排的上号的家族，更在几年后老来得子，诞下了齐盛。
可齐盛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诊断出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早衰症。
患有这种病的幼儿一般不会活过20岁，这些年来，齐家也是靠资产雄厚才四处求药，简直是靠着药帮齐盛吊命，总算是让他活过了25岁。
可如今的他，明明只有25岁，看上去却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白天杨凌在执法队补缴税款，突然情绪激动造成急性心梗的原因，正是因为收到了家里的消息——齐盛晕倒了。
“陈先生，”杨凌神色凝重道，“没有齐家就没有我的今天，当初我一个人来京城打拼，在剧组里吃过不少亏，若非因为遇到盛哥，如今的我应该还在跑龙套。”
“今日见到了陈先生妙手回春之术，所以请求陈先生帮盛哥看下他的病，是否还有救……”
说着，杨凌难掩悲痛，垂眸擦了擦眼角。
陈川明白了来龙去脉，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也没那么不可一世了。
“杨小姐，你就这么信任我的医术？”
这是陈川好奇的地方。
虽说白天他用神识和灵力帮杨凌打通了心脉血管的堵塞，算是急救了她一条命。
但在旁人看来，她不过是普通的晕倒后苏醒，恰巧被陈川撞大运撞上了。
杨凌道：“我离开前陈先生曾劝告我不要再酗酒，我立刻就意识到你不是骗子，而是有真本事的，因为我酗酒之事，连狗仔都不知道。”
原是如此。
在执法队的时候，众人都误会陈川。
为了自证，他确实在杨凌耳畔低声嘱咐过这话。
因为他在治疗时发现杨凌体内留有酒精，且通过神识的辩证，似乎并非新酒留下的，她身上许多症状，都像是一个常年酗酒之人才会有的。
陈川点点头道：“多谢杨小姐的信任，但有一事我想多问几句。”
“你说。”
“刚才你们提起这几年齐先生是用药续命，那药是什么药？”
“是一位高人给的，因为盛哥这种情况，普通医院、甚至是京城的顶级专家都已经束手无策了，那一年盛哥二十岁，我刚刚和他相识，按理说已经到了他生命尽头了，因着四处求医未果，只好寻求些偏方了。”
“方子有用？”
“有用！”杨凌激动点点头道，“若是没用，这五年盛哥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你所说的高人是谁？”
“一个道人，平日我们会称呼他为无为真人。”
“无为真人……”
陈川喃喃重复一句，心下觉出几分异样。
道人有高招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传承了老祖宗的学识后，他在风水鉴宝等方面也有些建树。
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道人给齐盛的方子怕是双刃剑——与其说是帮齐盛续命，不如说是借命。
“我先帮齐先生把脉吧。”
“好。”
陈川上前轻轻搭上了齐盛的脉搏，眉心一跳。
按理说，齐盛如今已然是一个年老色衰之人，脉搏当是微弱无力，可齐盛的脉象却是激烈而凌乱。
时而洪沉时而细迟，当脉象洪沉之时，齐盛衰老的速度会减慢；而当脉象细迟时，代表他的身体正在迅速衰老。
如果将每个人的生命比作一趟列车，正常人的列车匀速行驶，而齐盛的列车就是变速行驶了。
“赌。”陈川冷不丁冒出一个字。
“赌？”杨凌疑道，“陈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那无为真人帮齐先生配的草药，是在赌齐先生的命。”
“什么？”
杨凌和齐盛大惊，不明白陈川话里的深意。
陈川却已经盘算了八九不离十。
若是没猜错，无为真人给齐盛下的是猛药，齐盛第一次用这药，确实能维持一两年的生命体征，但随后会因为药效过猛而遭到反噬，这时就会造成他脉象不均的情况。
在两种脉象交替出现的情况下，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斗兽场，对生命的渴望和不稳定的药效激烈斗争，最终有可能造成两种结果。
也许他的意志能赢——再多活个几年。
否则就是瞬时暴毙，且死相惨烈。
这就是无为真人所赌之事。
因为不论如何，他已经帮齐盛延长了最初的两年寿命，所以这名利，都能收入囊中了。
但如果齐盛一早就遇到陈川，完全可以用更为保守可靠的治疗办法延长寿命，而不必受这几年的苦。
“齐先生，”陈川收回神道，“20岁之后，你的身体有没有发生一些奇怪的变化？”
听他这么问，齐盛大惊。
“有！”
“譬如说？”
“譬如我会经常晕倒，之前的我虽然因为早衰会心神不宁郁郁寡欢，但至少从未晕倒过，但自从服用了无为真人的灵药后，我隔三差五就会晕倒一次。”
普通人晕倒也许没这么可怕。
但齐盛本就患有早衰症，在他20岁后频繁晕倒，相当于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经常性晕倒，这种危害自不必多说。
“还有吗？”
“还有就是偶尔出现了梦游症状，但我的梦游和别人的好像又不太一样。”
“梦游？”陈川神情更严肃一分，“哪种不一样？”
“我白天时也会发病，有一次险些伤害到凌儿，若非我现在没什么力气，当时怕是早就将她杀害了。”
闻言，陈川大惊！
这不就是离魂症吗？
之前林海也因为自己的朋友而跟他求助过这个病。
想来他还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去问林海那位朋友的情况。
“齐先生稍等，我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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