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连滚带爬离开。
楼道内传来踉跄脚步声。
江一刀再看向陈川时，脸上闪过一道担忧。
只剩十分钟了。
陈川若是回天乏术。
他就只能将所有人带回队里审问。
但在此期间，霍万年万一去阎罗殿上报道，这件事就不好收场了。
基于个人立场，他对陈川颇有几分敬意。
但霍万年不是普通人。
他如果出事。
商会会长都不敢将陈川保下来。
江一刀这个第一支队的小队长，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
思忖间。
忽听一声叹叫。
那声音像极了久病卧床的病人发出的无奈叹息。
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江一刀一怔。
心下生出一分冷意。
屋子里明明只他和陈川两个活人。
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霍万年。
这声音哪儿来的？
正呆愣，又一声喊。
紧随而至的连连咳嗽声。
是霍万年！
只见病床上的人神色痛苦。
眉头紧皱，似要挣扎。
方才紧闭双眼的陈川也睁开了眼。
可他不急着治疗霍万年。
反倒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似的。
“陈先生你这是……”
“垃圾桶垃圾桶！”
陈川慌忙喊着。
可下一秒，他还没来得及找到垃圾桶。
就见霍万年“哇”的一声，吐了满床污秽。
陈川原地一顿，屏息凝气。
臭。
是真臭。
因为没有办法用银针渡毒。
他只能选择让霍万年通过其他方式将服下去的药给排出来。
要么吐要么拉。
只这两种办法了。
医治过程中，陈川也拿不准这毒究竟会通过哪儿出来。
直到方才听昏迷中的霍万年先重重叹了一口气。
才敢确定是要吐，而不是拉。
若是拉，那病榻上的隐世富豪，就不得不当众放屁了。
这些不雅之事在医生眼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常言道重病之前无尊严。
陈川却觉得，一个人的尊严并非看他有没有当众放屁呕吐。
而是要看他为人处世。
像云管家那种偷鸡摸狗心狠手辣之辈。
就算他平日里再体面，也不过是华丽的袍子内长满虱子的体面罢了。
陈川顾不得眼前的污秽。
担心霍万年呕吐时呛到气管。
反倒将他扶了起来。
一边轻轻拍他的背一边安慰道：“霍先生，没关系，你吐，吐到干净为止。”
他明明比霍万年年轻近四十岁。
此时却像是一个温柔的长者。
就连一向冷酷无情的江一刀，看了也不禁动容一刻。
霍万年连声吐了好一阵子才消停。
陈川又立刻抽出几张纸帮他擦了擦嘴。
“霍先生，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舒服一点？”
霍万年环视周遭。
就像是失忆了一样。
最后他盯着陈川道：“我这是怎么了？”
陈川并未急着告状。
反倒对他说：“霍先生，今日可是大场面，几分钟后，他们会来接你下去主持公道，我先帮你换一身干净衣裳。”
说罢，忙喊江一刀前来搀扶。
自己急速在霍万年的衣柜里找换新的衣服。
即将合上柜门时。
他忽然发现一件看起来像是道袍的衣服。
那衣服的袖口上还嗅着一个字——“真”。
陈川来不及多想，返身帮霍万年更衣。
刚帮他收拾干净。
门外敲门声再起。
“江队长，是云管家让我来的，他说没什么别的……”
“闭嘴！”
江一刀没等来人说完就怒道：“滚回去跟你们云管家说，老子知道时间到了，放心，老子这就下去。”
他越想越气。
云管家前脚刚吃了他的亏。
后脚竟敢不断派人来催。
催催催，活脱脱一个催命鬼。
霍万年云里雾里听了一阵子仍没能明白。
只道：“江队长，你怎么也在我家？”
“霍先生好。”
江一刀一改方才的戾气满盈。
毕恭毕敬冲霍万年躬身致意。
“这说来话长，现在解释不合适，但稍后，我江一刀一定从头到尾给霍先生一个合理的解释，霍先生只需要知道这位陈先生在三十分钟内将您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就好了。”
闻言，霍万年看向陈川时，惊讶不已。
虽说他本就相信陈川的医术。
但也没想到对方刚来，就要仰仗他的医术逃过一劫。
陈川想到厅堂内众人还等着，忙道：“江队长，还是先下楼吧，总要有个了断。”
“没错。”
此时在江一刀眼中，陈川宛若一个无所不能之人。
从不轻易折腰的他竟主动带路。
一边走一边道：“陈先生，那要不要推霍先生一起下去，至少能堵住那群狗的嘴。”
“也好，”陈川点头道，“那麻烦江队长先下去，我用轮椅将霍先生从电梯上送下去。”
“好。”
少顷。
江一刀率先现身。
本七嘴八舌的众人登时闭上了嘴。
几十人直勾勾盯着楼梯上他的身影。
却无人敢率先发问。
云管家硬着头皮开口道：“江队长，陈川呢？”
江一刀并未回复他，反道相问：“云管家，你可知道按照商会的规矩，报假案该如何处置？”
云管家心里咯噔一下。
“江队长，我怎么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呢？”
“不明白？呵。”
江一刀一边冷笑一边下楼。
偶尔会露出别在腰上的家伙。
云管家登时想起自己在霍万年的卧房内被他用枪顶着头一事。
脚下不由后退两步。
恰踩在了吴天脚上。
“哎哟——”
吴天猝不及防一叫唤。
尾音似乎挂了响儿。
跟吹哨儿似的。
当就引起了江一刀的注意。
江一刀不屑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一番道：“这人是谁啊？怎么看着这么面生？”
“回江队长，他是清州省城吴家当家的。”
“放屁！”吴发忍无可忍道，“老子还活着，老子才是当家的！”
眼看因为吴家的事又要吵起来。
云管家心下一横道：“你们吴家的事稍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我们老爷的安危。”
说罢，他看向江一刀，谄笑道：“不知我们老爷如何了？救护车还在外面候着，如果陈川医术不精，现在送去医院，兴许还有的救。”
话音落下，只见不远处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众人看去，各个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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