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参参眸色一暗，缓缓抬起右手示意。
坡上一侧的弓箭手立即扯开弦。
她右手向前一扣，箭矢飞速而出，如长了眼睛般冲向下面逃亡的人。
几番下来，坡外的人死的干净，未被看见的一侧山体，还隐藏着另一部分人员。
全军提剑而发。
后面隐蔽的人也不再躲闪，掏出捡来抵抗。
傅参参虽在前，却控制着距离，不敢离怀祺太远，一心二用，注视着他的状况。
总有些人趁机挥剑刺向她，傅参参堪堪躲过，速度更快，尽力靠近他。
几番下来，怀祺自是发现了她的用意，朝她吼道：“臭丫头！你要看的是你的敌人！看我算是个什么事儿！”
偏头躲过一剑，傅参参回望他一眼。
她看见了，他眼里的不服输，倔强，认真和愤怒。
那目光太过坚定，傅参参不禁心头一颤。
她很清楚，这是军人自尊。
她见过无数个这样的军人。
伤了，老了，撑不住了，他们坦然面对一切，宁愿死在敌人的剑下，也绝不愿脱队友的后腿。
喉咙一紧，傅参参的声音有些颤抖，“......您活下来！”
“用得着你说！”声音中气十足。
傅参参淡然一笑，凌乱的发丝被风吹得张扬。
她不再拘束，目光狠戾，举手之间，毫不留情。
广平侯终是被迫出来了，他被逼的有些风魔，眼底泛红。
傅参参一脚踢倒他，庞荣飞利落的跑过去，剑身抵上了他的喉咙。
身后的人，死的死，降的降。
他认命般的垂上了双眼，面如死灰。
“阿铮......”
怀祺缓缓上前，声音略显疲惫。
方才还闭着眼的人，一下子把眼挣得老大，呆愣的看着怀祺一点点靠近。
他嘴唇颤抖，仍是不可置信，“......三，三哥。”
怀祺不知道被什么触怒了，上前来猛地给他一脚。
“混蛋！混蛋小子！别他娘的叫我三哥！我没你这个兄弟！”
他怒急落泪，眼眶猩红，踢得一下比一下更狠。
“你怎么敢？！勾结外帮，残害百姓，你怎么敢干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你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了吗？！”
“你看看，因为你，死了多少人！！！”
秦铮承受着，忍着不吭一声。
等到怀祺泄气了，不踢了，他才喊道：“踢得好！”
他仰头看向怀祺，目光澄澈，“三哥踢得好！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怀祺粗喘着气，脸涨得通红，“你不该对我道歉，你该对那些战死的将士，枉死的百姓道歉！”
“......三哥要抓我？”秦铮声音低沉。
傅参参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这声音让她感到不妙。
果然，秦铮趁势翻滚起身，迅速夺下了庞荣飞的剑，朝着怀祺此过来。
傅参参心一紧，忙提起长枪甩去，空中的尖韧直直的刺向他的手臂，截断了他刺来的剑。
秦铮踉跄几步站稳。
下一瞬，他直接甩出袖口的暗器，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这一次的目标仍是怀祺。
千钧一发之际，那暗器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箭矢射掉。
傅参参悬起的心回落，冷声道：“拿下他！”
庞荣飞和身后的士兵赶忙压制住他，拖着他就要往后押。
怀祺出声制止，冰冷的目光落在秦铮平淡的脸上。
他来这里，除了是军令要求，还有一半的原因，就是想确认反贼到底是不是秦铮。
一路上，他无数次地想为他脱罪。
可每开罪一次，他都能找出其它更合适的理由反驳他自己。
就这样，怀祺在矛盾中反复挣扎。
现实远比想象残酷。
怀祺不明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会变得这样冷血无情......
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怀祺拼命压制怒意，“为什么？！”
——为什么通敌判国？！
被擒住的人垂头不语，任由那冰冷的目光审视自己。
“你他娘的张嘴！到底是为了什么？！钱？还是权？！”
这一次，秦铮仰头。
那目光里有愤恨，痛苦，懊恼......
种种情绪翻涌其中，令怀祺越发糊涂。
心中的愤慨如暴风般席卷而来，秦铮嘶吼：“这天下不是生来就姓夏侯，谁人都可以是安阳的皇帝，唯独他夏侯延！！！”
“我不为钱，更不为权！”
他的声音放缓，坦然直视怀祺，“我知道在这九幽之下，无数个将士和百姓在等着我偿命......是我，听信了错的人，用了错的方法，我甘愿赎罪。”
怀祺怔然，“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的疑问被后者打断，“三哥，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后悔，我这一生只择明主，不奉奸邪！”
秦铮含泪苦笑，呢喃道：“我只后悔，鬼迷了心窍，对你动手......”
“你......”怀祺还想再说什么，就瞧见秦铮一个用力，向抵在他脖颈的剑撞去。
那剑刃划破了他的动脉，豁然血液喷涌。
怀祺呆愣的看着横死栽落在地的人，两脚像是被拴住，无法动弹。
傅参参也有些怔然，不是因为他自尽于剑下，而是因为他所说的那些话。
理智告诉她，秦铮的身上一定大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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