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乔安走出大厦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大楼。
前半生的尊严和信念都要压在这里，全部的寄托都在周楚身上，任乔安看着她爸爸运筹帷幄的那一刻。
退缩了。
那虚无缥缈的承诺，一半天堂一半地狱，选择权却在周楚手里，任乔安不放心，也不甘心。
不想自已前半生做人的根基和后半生的路，都被别人选择。
周楚，她做不到。
来时坐着首长级别的轿车，走时六块钱车费挤地铁，任乔安回到南阳街口，开车还没回到家，又接到了房产中介的电话，她卖的那个房子找到买家了。
她之前是全权委托给中介，现在中介找到了买家，给了一个很好的价钱，比之前她和赵忘生买房的款项足足翻了三倍。
果然有房子不愁没钱。
价格方面任乔安还算满意，对方和任乔安约好第二天早上去签合同办手续，任乔安是下午的飞机，完全能赶上。
她和房屋中介一起去看了房子，确定这里所有的东西她都不要了，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周楚也没有消息，任乔安打电话还在关机中，看来这件紧急的事很严重。
她心神不宁，连晚饭都没有吃，她总觉得她漏掉了她爸爸的什么话，而这个话决定着周楚的安危。
左右睡不着，任乔安换了件衣服，趁黑在外面散散步。
她走到围墙边，她喜欢的杏林近在咫尺，只隔着一道围墙。
这可惜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杏花的香味，留下的之后杏子被摘完之后的残骸。
任乔安给周楚打电话，仍然关机。
现在除了等，她似乎一无是处，再有才华拿过再多的奖，在现实社会面前都没有用。
如果……如果她是任鸿琛的女儿，是不是可以改变这一现状？
任乔安胡思乱想之间，又收到汪鹏的一条文字短信：大小姐，老爷让我提醒您，不要对外说您说的身份，尤其是对周家的人，否则老爷将会直接采取行动。
这个行动怎么采取，任乔安不用问也知道。
他会让周家破产，会让周楚直接……回不来？！
任乔安想起白天和爸爸的话，他好像说过，要收拾周楚，就要让他“不用回来了”。
那么周楚现在关机联系不上，是因为在国外有危险？！
“任小姐，晚上好。”
任乔安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听见耳边有人叫她。
在这个别墅区，周楚不在家，她唯一认识的人只有张阿姨，可是张阿姨的声线，没有耳边这位这么优雅高傲。
任乔安抬头，看见了站在她不远处的周楚妈妈。
她还是和之前见过的一样优雅端庄，穿着一套奢侈品牌的套装，手里拿着名贵的皮包，红宝石戒指仍然光彩夺目。
“周夫人，晚上好。”任乔安站起身，保持着她作为晚辈最基本的礼貌，更多的亲昵她也没有。
周楚妈妈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任乔安身边，一改之前傲慢无礼的姿态，颇为和蔼的说：“坐吧，今天我专门来找你，想要和你聊一聊。”
任乔安不动，她也并不见怪，率先坐在长椅上，说道：“任小姐，之前我在这里和你说了一些冒犯的话，是我当时一时冲动，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在任乔安面前自封长辈，一直活在富人圈里被别人恭维，现在能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之前我说，你是跟周楚最久的女人，其实也是我骗你的。”周楚妈妈伸手，拉着任乔安的手往下带，让她坐在她身边，道：“周楚这孩子从小调皮，除了读书什么事都干，我那时候管他很严格，为了他读书操碎了心。”
“你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他费了那么多心思从别人那里得到手的女人，目前也是周楚唯一一个女人。”她改正了上一次她的说法，笑道：“让我们这两个对周楚很特殊的女人，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聊天，好不好？”
任乔安想说“不好”，想转身离开，可是她又想知道周楚妈妈现在态度180度大转变是因为什么？
昨天是她把周楚叫走，她会不会有周楚的消息？
“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也挺喜欢你，我心里想，我儿子眼光还不错，找到的姑娘，除了家境不好以外，其他都很出色。”
任乔安的顺从，让周楚妈妈看她顺眼了一些，也说出了一开始见她的时候，自己心里最初的感受。
什么都好，文化程度很高，面貌也属上乘，她和她谈判过后，任乔安临危不乱的气度，也让周楚妈妈喜欢。
只可惜，最大的致命点，就在她的家境不好，帮不了周楚。
任乔安冷眼看着周楚妈妈在这里抒发情感，以她的观察来看，周楚妈妈接下来应该会有一大段回忆过去的“煽情”小故事，然后才会说她最终的诉求。
她目前能做的就是不说话，竖起耳朵听着，等周楚妈妈说完这段回忆录。
她不稀罕婆媳融洽的讨论男人小时候的糗事，她现在也没那个心情。
不出她所料，周楚妈妈果然开始说她以前的事：“本来，像我们这样条件优渥的家庭，孩子长大了，应该更有优势选择他喜欢的人，可是……”
她低声自嘲的笑了笑，才继续说：“不怕你笑话，我小时候，是家里的公主，我爸爸……也就是周楚的外公生，意上不太好，曾经被周楚的爷爷帮助度过难关。”
“算是恩情吧，周楚的爸爸常常在我家玩，可是十年风水轮流转，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周楚爸爸的家里生意又不太好，主动提出联姻，我爸爸念在以前的恩情和这么多年的情分，就同意了他们家的求婚，两家合起来变成一家。”那是她少年时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可也仅仅只是一段时光而已。
周楚妈妈握着任乔安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看着前方漆黑的树影，眼中有泪光闪烁：“我们先有了清清，后有了阿楚，本来还应该有个明明……”
“有可能的话，下一个孩子叫阿白……”
周清、周楚、周明、周白。
女孩子的小名就是叠字，男孩子的名字以阿开头。
简单易懂，清楚明白。
但是周楚说过，他妈妈肚子里原本有的妹妹，在出意外之后流产了，而流产的时间，又和当时赵忘生妈妈，出现在周楚爸爸身边的时间很吻合。
清楚明白的愿望，终究是没有实现。
任乔安不动声色，不回话也不搭话解围，听着周楚妈妈叙述曾经的浪漫，是一个无趣且令人厌烦的出轨故事。
在她看来，不管因为什么，明知道老公在外面连私生子都有了，还不离婚硬拖着，弄的现在私生子长大成人，回来争财产，那都是这个女人自找的结果。
她不离婚，她就祝福，全当秀恩爱。
少和她谈什么家族兴旺，财产不能让给外人这些废话，任乔安放弃的财产数字，她连想都不敢想。
归根结底都是自己舍不得，钱和男人都舍不得，那就别包装自己是受害者，反而令人觉得恶心。
周楚妈妈却没有再说以前的事，甚至没有提周楚爸爸在外面出轨的事，想来也是怕家丑外扬。
既然是家丑，那就自己往下咽吧，少来脏她的耳朵。
周楚妈妈任乔安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又开始说：“我只有周清和周楚两个孩子，我想你应该明白，周楚是我唯一的儿子，他是周家未来的一家之主。”
“一家之主的老婆，娘家背景不能太单薄。”
任乔安皱眉，这又是要说她家世不好？
当周楚妈妈开始强调周楚的重要性，任乔安才提起兴趣听她说重点。
“昨天，周清在国外出了点事，周楚连夜赶往国外去救他姐姐，我想你应该清楚。”周楚从观景台回的家，应该是从她床上才爬起来，周楚妈妈一清二楚。
“是的。”任乔安没有否认。
“可是，周楚刚下飞机，就被那边官方的人扣押了。”周楚妈妈提到这里，内心的激动和担心再也掩饰不住：“那边说周清涉嫌非法聚众，而周楚涉嫌泄漏机密，两个人都被关起来了！”
任乔安猛的站起来，问：“关起来了？！而且是官方出动？！”
如果是民间组织，那么还和她爸爸没有关系，如果是官方，她肯定十有八九和她爸爸有关！
怪不得他说周楚不用回来了，原来是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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