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冥顽不灵。”牧云初道。
“你当我愿意如此？”独孤郁川突然变得激动：“若你身后有能掌控天道的靠山，能够给我们确定的承诺，独孤家又岂会与你为敌？可你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变数——”
“千秋雪的父亲只差半步便能执掌天道，这才是我族该攀附的天命！”
黎元琅上前揽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抚他。
“你说再多，她也不会懂你，为今之计，还是先把她杀了。”
可牧云初会让他们杀吗？
她嘲讽一笑：“你该知道，刚才我还未尽全力。”
“那又如何？”黎元琅道：“你初入修真界，能打赢我已是不易，现在再加上郁川，你很难全身而退。”
“这话我也送给你们。”牧云初拔出洛神剑：“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
黎元琅身手敏捷，擅长突袭近战，独孤郁川身体比较羸弱，在远处施展法术攻击。
两人配合默契，独孤郁川控制一出，下一瞬黎元琅的攻击便已经到了眼前。
牧云初根本就不怕他们，每一次黎元琅的攻击到了面前，都被她手里的洛神剑精准挡下。
她游刃有余，甚至还能腾出手把独孤郁川教训一顿。
“冰封千里。”清冷的声音响起。
白色的冰雾以牧云初为核心散开，所到之处，万物都被冻成了冰雕。
黎元琅靠得近，躲闪不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在半空中冻成了冰雕，狠狠砸在冰面上。
牧云初踢了他一脚：“说大话谁不会，现在不能全身而退的人是谁？我是刚入修真界不久，那又怎么样呢？修炼久的就一定更厉害吗？”
你们真是对天才的能力一无所知。
黎元琅气得想要吐血，他尝试调动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去融化覆盖在身体表面的坚冰，然而却毫无用处。
这些冰，根本不是灵力所能融化的。
独孤郁川离得远，看到冰雾后就立刻往后面撤了，是以并没有被冻成雕像。
“放开他。”他紧张道：“只要你放了他，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牧云初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灵枢城和玄箓斋现如今都已归为我手，你独孤家还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
独孤郁川连忙道：“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我们独孤家是有底蕴的，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实在不行，我们还有灵脉。”
“独孤家的灵脉你能做主？”牧云初不屑道：“再说了，你凭什么认为我没有灵脉？”
独孤郁川的神色越来越沉：“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他？”
“你们都想要我的命了，你认为我还会放过你们吗？”牧云初手持利剑，剑尖直指黎元琅，眼眸中满是寒意，似乎随时都会挥剑而下。
独孤郁川迅速挡在黎元琅变成的冰雕面前。
“此事因我而起，黎元琅只是受我之托罢了，并非真的想要致你于死地，若你非要杀一人来泄愤，那……那就杀我吧。”
牧云初惊讶地看着他：“别搞得我好像是拆散小情侣的恶人一样，今日，你和黎元琅都得死。”
说罢，她不做任何停留，扬起洛神剑，快如闪电地朝着两人疾劈而下。
独孤郁川举剑欲挡，可剑尚未触及洛神剑，便被其迸发的凌厉剑气生生斩断。
森冷的剑光裹挟着令人胆寒的杀意直逼面门，独孤郁川心中哀叹一声：天欲亡我！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
一道无形的气劲包裹住了他跟黎元琅，将牧云初的剑气隔绝在外，独孤郁川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飘了起来。
他猛地看向下面的牧云初，对方正气得朝他扔石头。
独孤郁川低笑一声，眼前的景象极速变化，下一刻，他跟黎元琅赫然出现在青墟城的城主府外面。
黎元琅身上的冰块已经在前神主的帮助下解除了，但深入骨髓的寒意却还未全部消散，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是天道帮助了我们。”独孤郁川搀扶住黎元琅的胳膊，用灵力给他驱散身体里的寒意：“牧云初，是真的想致我们于死地。”
黎元琅奇怪地看着他：“你似乎有些不平？”
独孤郁川微微垂下眼帘，摇头：“她要杀我们也是应该的，是我们先动的手。”
“郁川，这可不像你的作风。”黎元琅目光带着几分质疑，缓缓开口。
他自幼便与独孤郁川相识，两人相伴一起成长，他自认对独孤郁川的性格了如指掌。
独孤郁川向来习惯将过错归咎于他人，无论是身处何方，遇到何事，都鲜少审视自身，只是一味指责他人。
有人受不了独孤郁川的这种性格，但他却爱死了他耍无赖的模样，只觉得特别鲜活。
听了黎元琅的话之后，独孤郁川微微抿了抿唇。
“比起千秋雪，牧云初优秀太多，也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如果她也有一个强大的背景……”
余下的话他没有再说，生怕得罪了某个窥探的人。
黎元琅虚弱地咳嗽一声：“如果你想退出这场气运之争，寻一隅安稳度日，我可以帮你。”
被冻成冰雕后虽然动不了，但是听觉和视觉还在，天知道他看到郁川愿意以命换他时有多感动。
他忍不住奢望地想，其实郁川对自己也并非毫无感觉的吧？
独孤郁川不知道黎元琅所想，只觉得他的目光柔和得吓人，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黎元琅，你中邪了？”
黎元琅一秒恢复正常：“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独孤郁川摇头：“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退出已经来不及了。”
独孤家已经失去了玄箓斋和灵枢城，现在又举族搬到了青墟城，现在退出，沉没成本太多，大家都不会同意。
而且，他得罪了牧云初，不管退出与否，他们都是敌人。
黎元琅知道劝他没有用，于是选择不再劝他。
这时候，千秋雪从里面出来，见到两人后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抓到牧云初没有？”
两人一起摇头。
千秋雪脸色一变，暗骂了一声废物。
“没抓到就没抓到吧，牧云初狡猾，我们总会有机会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消失的七大城主找出来。”
独孤郁川问道：“你想要怎样找？”
“当然是用占卜推演之术。”千秋雪自从知道自己背后有神主撑腰之后，思想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只觉自己前世真是目光短浅。
她可是神女，就是神尊都配得，前世竟然跟修真界的男子在一起了，简直就是她的耻辱。
所以在独孤郁川好几次提出让她跟自己结契时，最后都被她转移话题挡回去了。
听到“占卜推演”四字，独孤郁川不禁皱眉。
“此事关系到牧云初，恐怕推演不出来，你应该也找我父亲和几位长老算过了吧？可有收获？”
千秋雪脸一沉：“你们真是什么都帮不上忙，算了，我回灵毓山找守山长老想办法。”
………………
牧云初只差一步就能杀了独孤郁川和黎元琅，没想到前神主又来横插一手，把两个人都救走了。
她气愤得想要骂人，一脚把挡路的石头踢飞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蓦然出现，银白色的发丝在阳光下仿若镀上了流动的碎金，每一根都折射出冷冽的寒芒。
“什么事这么生气？”宛若碎玉的声音响起。
牧云初猛地回头，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寒降。
不是在碎片世界，也不是顶着容羲的皮囊。
他全身上下恍若是冰雪堆砌，不染半分尘埃，周身萦绕着氤氲冷气，仿佛随时都能融化。
“是你。”牧云初道：“我以为你会一直用容羲的身份出现。”
寒降微微一笑，笑容清冷如雪。
“不用容羲，我想用自己的容貌出现在你身边。”
牧云初不为所动，平静地问道：“容羲呢？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寒降笑意一收，眉眼间出现几分冷酷。
“今日我特意过来找你，是想重温万年前相处的时光，不相关的人，就没必要提了。”
见牧云初神色变冷，他不禁放柔了声音：“我将容羲放出来，你不要生气。”
态度改变得太快，牧云初微微侧目。
“你留下容羲，究竟意欲何为？”
寒降沉默半晌：“你知道，几位城主都不是普通人，为了往后着想，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牧云初拧眉：“容羲跟后路有什么关系？”
再说，都准备献祭的人了，还要什么什么后路？
还是说这后路是给千秋雪准备的？
寒降道：“你就当他是个人质吧，等时间到了，我就会把他放了。”
牧云初：“一定要如此？”
寒降：“一定要如此。”
牧云初静静地凝视着他：“你今日来是所为何事？”
“没有特别的事。”寒降缓步靠近她：“我只是想像万年之前一样，在你身边待着，修炼也好，做其他事也罢。”
牧云初：“没想到你还有这个习惯。”
寒降脸上重新露出笑意：“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东西。”
牧云初指尖轻勾，示意他再靠近些。
待两人间距只剩一臂时，她骤然出手，洛神剑快如闪电地没入他的胸口。
寒降苦笑一声，冷白的面容宛如褪色的胶卷一般，瞬间染上灰白之色。
他眼尾泛红，神色中饱含受伤与委屈。
来不及再说其它的事，寒降化作碎雪簌簌消散，只余下几片冰晶还留在原地，映着阳光微微发颤。
灵毓山，寒降从打坐中睁开眼，望着窗外飘飞的大雪，久久没有回神。
“主人，雪娥神女来了。”侍从道。
寒降没有心情见她：“将她赶出去。”
话刚出口，又无奈地站起身：“算了，她可有说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没说，主人，我去问问她。”侍从贴心道。
“算了。”寒降道：“本尊亲自去吧。”谁让前神主对他有恩呢。
千秋雪是跟墨尘一起来的，再一次站在宫殿里，她只觉得比上一次来还要寒冷。
自从跟墨尘签订共享契约之后，千秋雪的修为就被迫分了一半给墨尘，如今的墨尘虽然是废灵根，却拥有相当于金丹期修士的修为。
跟千秋雪一样，墨尘也难以忍受周围的寒意，直冻得浑身哆嗦，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青紫了。
见到寒降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像上次一样等待那么长的时间了。
“你来得正好，快告诉我牧云初把七大主城的城主都弄到哪里去了。”千秋雪开门见山道。
寒降浅色的眸子带着疲倦：“你知道也没用，那个地方你进不去。”
千秋雪不服气：“怎么会进不去呢？我进不去，牧云初就可以吗？”
“没错，她可以。”寒降淡声道：“没什么事你就走吧，别随意到灵毓山来，打扰本尊清净修行。”
千秋雪气恼：“你是我父亲的部下，换而言之，灵毓山也是我的，我凭什么不能到这里来？”
寒降冷白的面容似覆着层寒霜，嗓音凉得近乎没有温度：“就凭你以后只能靠本尊才能飞升。”
千秋雪怔愣了一下，然后扯着嘴角笑了。
“怎么可能需要靠你，等我修炼到对应的修为，自然就能飞升了。”她前世就是这样的，连寒降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需要他呢。
寒降微蹙的眉峰带着些许不耐：“你走吧，离开灵毓山。”
千秋雪撇嘴：“你还没告诉我，牧云初把那些城主都藏在哪里呢，我偌大的青墟城还等着他们建设呢。”
嘲讽爬上眼底，寒降道：“告诉你也无妨，他们如今在无尽海的一座岛屿上，四周结界与禁制遍布，即便是本尊，也不能随意进去。”
千秋雪皱眉：“你莫不是在骗我？可别忘了我的父亲……”
“你不用老是拿老神主压本尊。”寒降打断她的话，声音愈发凉薄：“本尊既然答应了老神主，就一定不会食言。”
千秋雪问他：“你答应的究竟是什么？”她怎么感觉他对其他事都不关心。
寒降道：“让你顺利飞升。”
“还有呢？”千秋雪期待道。
寒降：“没有了。”
千秋雪的瞳孔微微收缩，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没有，我父亲不是说了让你一切都听我的吗？”
“本尊可以看在老神主的情份上帮助你，但这并不属于本尊跟老神主之间的约定，本尊承诺过的事自始至终只有一件，那便是助你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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