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真的是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这其中的深浅，也不好捋清楚。
不过，她看白氏也不像是随意哄骗人的人，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关头。
再者，白氏也不敢。
毕竟，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沈韵莲还在她的手上。
到底也不是不能办到的事情，沈云容干脆将玉佩给收下了。
“”冷仓，不用给白姨娘传话了，你去打听一下三姑娘在哪儿，然后带过来。”
“是。”
……
书房燃着的熏烟袅袅升起，透过熏烟，只见一人盘着发髻，头上只有一根简洁的木簪，款款而立，头微低，虽然看起来有些谦卑，但看着此人立着的身影，只觉此人当有风姿。
但应该不曾想，此人不过是一个姨娘。
看着面容从容，不慌不乱的白氏，一向没良心的沈寅琨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些愧疚。
“咳，你跟在我身边，有几个年头了？”
白氏一向深得他的喜爱，性子柔软，又懂进退。
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推白氏出去顶罪。
白氏淡淡道，“算来，也有十五个年头了。”
“是啊，十五个年头了。”
沈寅琨叹了口气，“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白氏，你可愿意？”
最后的这一句话看似是询问，但是实际上是肯定的语气。
说起来是询问，却又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
沈寅琨本来以为这次的事情是很顺理成章的，毕竟这么多年了，他说什么事情，白氏纵然不愿意，但是也从来没有反驳过。
他以为，这次也一样。
白氏却倏地抬起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直勾勾的看着沈寅琨。
“按道理说，奴家的命是当年老爷救过的，如今就算是为了老爷而丢了这条贱命，奴家也是愿意的。可是老爷，您能保证，在奴家去后，会对莲儿好吗？”
在这些深宅大院里，没有娘亲的孩子有多辛苦，看看沈家兄妹就知道了。
尤其，沈家兄妹，还是嫡出之为。
嫡出尚且不易，何况是区区庶出？
沈寅琨放下心来，他还以为白氏会不愿意呢。
“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莲儿是你和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对她好呢。还有，我知道委屈你了，等这次事情过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你也会有时间陪陪莲儿的。”
“是吗？”
白氏长的温婉，一双眼睛也是生的水乡女子的温婉之感，满含笑意看着你的时候，只会觉得这世间的温柔，大抵也就如此了。
可是这双向来如沐春风的眼睛里，此时是毫无掩饰的嘲讽。
白氏却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反问道，“是吗？”
在沈寅琨的心里，白氏不过是他当年在路边救的一个女子，这么多年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也都是他给的。
他要白氏做些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的久了，沈寅琨也就以为，白氏也没有什么。
只是现在被白氏这么反问，沈寅琨却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怎么可能呢？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沈寅琨觉得自己可能就是魔怔了。
白氏在他的派去的人的教导下，只会算账，但是真正的要算计一些什么，手段能力还是不够的。
沈寅琨是这样想的。
沈云容也没有推测错误。
他的确是想这次过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白氏给解决掉，这样以后沈云容那个小蹄子在查出哪儿不对劲儿，都可以直接推到白氏的身上。
那个时候，白氏早就化作一堆枯骨，不可能在反驳些什么。
毕竟，死无对证。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沈寅琨的面前，沈寅琨却已经想到了“死无对证”这四个字。
“难道老爷不是想等这次事情过后，直接把奴家解决了吗？”
“你……”
饶是沈寅琨平日里如何淡定，此刻也有些震惊。
实在是白氏的反应极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是这么打算的不错，可是白氏又如何知道的。
“老爷莫要惊慌，奴家并没有说不帮老爷。”
沈寅琨皱了皱眉，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现如今他也猜不到白氏心中的想法了。
白氏的眼底里泛起涟漪。
察觉到沈寅琨的这个想法之后，白氏只觉得心寒无比。
她跟在沈寅琨身边这么多年了，就算是一只动物，也应该有感情了。
可是沈寅琨丢弃她，就丢弃的这么的干脆，一点儿舍不得都没有。
可笑她以为，在沈寅琨的心中，她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这就是她爱着的男人，冷心冷情又如此凉薄。
其实按照她的手段，若是她不想去为沈寅琨背锅，她也有的是办法。
可是她就突然之间就累了，而且若是他离开，沈寅琨又该怎么处理这次的危机？
她知道她这样子很没有骨气，可是没有办法，谁让她爱的男人竟是如此的凉薄。
所以说在爱情里，最先动心的人输的可能性最大，也输得最惨。
她之所以让沈云容把沈韵莲带走，就是不放心沈韵莲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
今日里沈寅琨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将她推出去，那么有朝一日，沈寅琨还是可以为了一己之私，把沈韵莲当做筹码。
有她一个人就够了，活了这么半辈子，她活得也够久了，也知足了。
但是莲儿不行，她还这么小，人生的精彩才刚刚开始，不能够被她的父亲当做筹码一样送出去。
加上在这样的后宅里，没有娘亲，她又如何放得下沈韵莲。
所以，白氏这才让沈云容送沈韵莲去东阳，把这两件事作为交换的筹码。
其实仔细算起来，她也不亏。
等到了东阳以后，会有人照顾好沈韵莲的。
等这些事情都想通以后，白氏突然间就觉得人生在世，这么短短的几年，她好像已经活够了。
来之前，白氏心中憋着很多话，想要告诉沈寅琨。
可是真的到了现在，千言万语又不知该从哪里说出来。
白氏想了想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当年沈寅琨救了她一命，如今她把这一命还给了沈寅琨，谁也不欠谁的了。
左右沈韵莲已经安排好了，她也没有什么放不下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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