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坐在车上哼着小曲，司机将汽车开得飞快。
从南京刚刚出来的时候，路还好走一些，但走了三十多公里，道路就开始变得颠簸起来。
有时候，王德发屁股都被颠得离开座位了，但他并没有责备司机。
他一边随着车身的晃动扭动着身子，一边还自我安慰道：“嘿，这感觉刺激！”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队长，您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王德发大手一挥：“那必须的，咱干情报工作的，可不就是盼着有大任务嘛。”
常州戚墅堰机车厂有人倒卖炸药，科长能把任务交给他，算是让他戴罪立功，说到底，科长还是把他当心腹，这如何能不让他高兴？
正说着，汽车突然“哐当”一声，好像压到了一个大石头，整个车身都猛地一震。
王德发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脑袋“砰”地撞到了车顶。“哎哟喂！”
他惨叫一声，揉着脑袋骂道：“你他娘的怎么开的车！老子的脑袋都快开花了。”
司机憋着笑说：“队长，不好意思啊，这路实在太烂了。”
王德发摆摆手，自嘲道：“算了算了，咱继续前进，前面就有平坦大道等着咱们呢。”
可话音刚落，汽车又“哐当”一下，这次王德发的屁股直接和座位来了个“亲密分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又重重地落了下来。
他苦着脸说：“得，看来今天是和这颠簸路杠上了，继续颠吧，就当是免费按摩了。”
异地用警已经吩咐下去了，他们情报科总不能步了人家那帮警察的后尘，不然说出去多没面子。
突然，后方一辆轿车如脱缰野马般飞驰而来，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眼看着就要超过王德发的车。
王德发下意识地侧头看去，后座坐着一个女子，侧脸的弧线很美，在斑驳的光线下，宛如一幅神秘的美人剪影。
王德发心中一动，这次出任务，他带了二十多人，五辆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可这辆车却仿佛视而不见，依旧不管不顾地超车。
王德发的司机有些看不下去了，嘴里骂道：“哪里来的不开眼的家伙？”
说罢，随即加大了油门，挡在了那车的前方，坚决不让超过去。
两辆车在颠簸的道路上你追我赶，车速越来越快，车身随着路面的起伏剧烈晃动，扬起阵阵尘土。
“队长，要不要下去教训他们一顿？”司机大声问道。
王德发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先别轻举妄动，咱们的任务可比和这个重要。”
那辆轿车见无法超车，竟开始左右摇摆，试图干扰王德发的车。
司机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巧妙地避开对方的撞击，嘴里还不忘嘲讽道：“就这点本事，还想跟我们斗！”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急转弯，那辆轿车似乎有些失控，车身猛地一甩，差点撞到路边的树上。
王德发的车趁机拉开了一段距离。
那辆轿车里，开车的胖子司机惊魂未定道：“小姐，不如咱们就跟在后面，实在是……刚才那情况太凶险了，我这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了抚胸口。
坐在后座的女子道：“不行，我赶时间。”
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透过车窗紧紧盯着前方王德发的车队。
“小姐，您就是再急，也犯不着玩命啊啊。”胖司机苦着脸，额头上还挂着刚才惊险追逐时冒出的冷汗，“再说了，我看这些车的车牌，怕是……怕是有来头的，咱们还是别招惹为妙。”
他试图劝说女子放弃继续超车的危险举动，毕竟这一路上险象环生，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不必再说了，我加钱！”女子的语气依旧强硬，她心里清楚，时间紧迫，不能有丝毫耽搁。
“可是……”胖司机还是有些犹豫，加钱固然有吸引力，但性命攸关，不得不慎重考虑。
“两倍的价钱！”女子直接抛出了更具诱惑力的条件。
“呃……小姐，那您坐稳了！”胖司机听到两倍价钱，眼中闪过一丝心动，咬了咬牙，猛地踩下油门，汽车再次发出一阵咆哮，如离弦之箭般朝着王德发的车队冲去。
王德发坐在车里，通过后视镜注意到了那辆神秘轿车的再次加速逼近。
“队长，那车又追上来了，妈的，阴魂不散啊！”
王德发沉思片刻，说道：“别慌，保持车速，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很快，那辆轿车再次与王德发的车并驾齐驱。
情报路上的意外插曲
若是在平时，王德发早就采取措施了。
他身为情报队长，行事向来果断，眼里容不得半点挑衅与无端搅局。
但今日他有重要任务在身，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任务成败，实在不想节外生枝，自然没有必要在这时候与人斗气。
此时，忽见那辆轿车里的女子摇下车窗，对着王德发喊道：“车里的先生，我家中有急事，能否让我先过去？”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急切，在风中飘进王德发的耳中，十分清脆悦耳。
王德发下意识地转头看去，这一看，不禁微微一怔。
那女人，漂亮得有些过分。
他自认也算是阅女无数，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但这女人的容貌还是给了他惊艳的感觉。
身上的那种气质，是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所不具备的。
一个大男人，如何跟一个女人计较，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呢？
王德发心中暗自思量，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松了几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对那女人道：“好吧。”
接着又对司机说道：“放慢车速，让她过去。”
眼睛却不曾离开那女子。
司机依言照做，稳打方向盘，减速靠边。
那女子见王德发应允，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连忙笑着说道：“多谢先生成全。”
这一笑，恰似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瞬间绽放，媚意如潺潺溪流，轻柔又不可阻挡地淌入王德发心间。
他只觉心旌一荡，原本沉稳的心跳都乱了节奏。
激动归激动，但毕竟是花丛老手了，不能让人家觉得他很轻浮，当即正色道：“不必客气，你既然有急事，便快些赶路吧。”
女子轻轻点头，随后示意司机加速。
轿车超车时，王德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女子的身影，久久难以回神，直到她消失在前方的道路上。
司机讨好地说道：“队长，您放心，我眼尖着呢，早把那车辆的牌照记得死死的。等回到南京，我立即去查，我就不信查不出那女子的身份。”
王德发笑骂：“就你机灵，这个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差事办好了再说。任务要是搞砸了，啥都白搭。”
“那是自然！嘿嘿……”
终于到了常州。
王德发首先联系了当地情报小组的负责人池永祥。
这人就晃晃悠悠来了。
只见他头发杂乱似鸡窝，胡茬冒得老长，衣服皱巴巴还沾着污渍，活脱脱一个流浪汉模样，任谁瞧着都不像搞情报工作的。
王德发是代表科长闵文忠来的，此时他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嫌弃，上下打量着池永祥，没好气地说道：“老池，给常州情报小组的经费可不少，堂堂情报组长，怎么搞成这幅邋遢样子？传出去像什么话！”
池永祥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咧嘴笑道：“王队长，你是了解我的，我一向不注重仪表，每天西装革履，我浑身不自在，就跟穿了件盔甲似的，行动都不利索。”
王德发心里暗自腹诽：谁让你天天西装革履了，但起码穿得干净利落啊，不然这岂不是丢情报科的人吗？
可话到嘴边，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说出去，轻轻咳了一声，神色一正，转入正题：“行了，说正事，最近这边情况怎么样？”
池永祥清了清嗓子，神色严肃地对王德发说道：“刚收到最新情报，那笔交易会按原计划正常进行。对方这次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不过我还是想办法做了些安排。我已经派了两个可靠的兄弟，以招工的名义进入了机车厂。机车厂是交易的关键地点，他们在里面可以及时掌握对方的动向。”
王德发微微抬起头：“做得好。不过，车厂里情况复杂，人员众多，一定要叮嘱你那两个兄弟，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一旦暴露，不仅他们自身性命难保，整个计划也会功亏一篑。先摸清楚厂里的情况，尤其是和交易有关的人员和区域。
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另外，我们也要在外面做好接应准备，以防万一。”
王德发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看着池永祥说道：“老池，你的前期工作很扎实啊。从安排兄弟混进机车厂，到收集各种情报，你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这一点我很满意。但这次的情况比较复杂，对方势力庞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次我还叫了支援。”
池永祥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没想到王德发会在没有提前告知他的情况下叫来支援，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问道：“、这支援是哪方面的？咱们也好提前做好协调。”
王德发靠在椅背上，缓缓说道：“带队的是童副局长，你应该听说过他。老童处理过很多大案要案，有他坐镇，咱们这次行动的成功率会大大提高。你回头和兄弟们通个气，让大家心里有个底，行动的时候听从指挥，不要觉得是特务处的人，就高人家一等，精诚团结嘛！”
池永祥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看似平静，可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他隐隐猜到了王德发的真实用意。
知道这次行动内容的，仅有他和四个心腹，拢共不过五人。
这严格的保密要求，是王德发再三强调的。
当时他就隐隐感觉到，王德发，甚至背后的科长，对常州方面不够不信任。
如今，童副局长等人风尘仆仆地赶来，这无疑更加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在特务处情报工作的版图里，常州虽然有着独特的定位。
但与那些规模庞大、体系完备的甲等军事情报站不同，常州并未建立正式的情报站，而是设立了一个相对精简的情报小组。
这一决策背后，有着诸多现实的考量。
常州并非战略要冲，军事冲突和大规模情报对抗的频率相对较低，无需、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构建全方位的情报网络。
而临城站这样的军事情报站，则是人员配备充足，从专业的情报分析员到训练有素的特工，一应俱全；
物资保障也十分到位，先进的通讯设备、隐蔽的情报收集点，无一不有。
相比之下，常州的情报小组就显得“寒酸”许多，人力有限，往往一个人要兼任多个职责；
物力也不充裕，很多设备都是能省则省。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情报小组，却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池永祥在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三年多，带领着小组的成员，每一次任务的执行，他都全力以赴，力求做到尽善尽美，在有限的资源下，收集到了许多关键的情报。
上峰对他也是多有褒奖和勉励。
故而，池永祥自认为在科长和处座眼中，自己算得上是个尽职尽责的得力干将。
这一次，常州戚墅堰机车厂内即将有军火交易的重要情报，就是他手下的人经过长时间的秘密侦查和细致分析后最新察觉到的。
当这个情报摆在池永祥面前时，他深知其分量之重。
军火交易，这不仅关乎着地区的安全稳定，更可能牵扯到多方势力的暗中角逐。
一旦处理不当，后果将不堪设想。
出于慎重稳妥的考虑，池永祥决定先将此消息向科里作个汇报。
他的本意很简单，就是先给上级通个气，让他们了解目前的局势，然后自己按照既定的计划和经验，带领手下的兄弟们进行抓捕行动。
他对自己和手下的能力有着充分的信心，毕竟他们曾经多次成功完成类似的任务，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
闵科长在得知这个情报后，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样，让他继续主导这次行动，而是直接将王德发派了过来。
这一决定让池永祥感觉十分别扭。
这些年，虽然他和王德发在工作上有过不少交集，关系也还算过得去，但池永祥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王德发是个极难相处的人。
此人城府极深，做事圆滑世故，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练就了一身“明哲保身”的本领。
如果这次行动一切顺利，大家自然皆大欢喜，王德发自然是首功一件。
但要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以王德发的性格，肯定会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想尽办法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到时候，这口黑锅恐怕就得实实在在地扣在他池永祥的头上了。
池永祥心中腹诽，王德发自然不知道，他已经开始分配任务了。
“老池，这次行动，还是你们五个人参与，至于其他人，就不要跟着掺和了。等事成之后，这首功肯定是老池你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池永祥听着王德发那冠冕堂皇的话语，嘴角微微扯动，心中忍不住一阵腹诽：这王德发，嘴上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首功？
到时候不把责任全推给我们，老子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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