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当总监部高层纷纷告病在家，且都对当天发生的事三缄其口时，五条悟就知道羽生穗理成功了。
——她成功抓住了那个幕后者。
五条悟拍拍手，一把丢掉手上的香蕉，踩在夏油杰的忍耐的死线上，勾肩搭背地对他说：“去看看？”
夏油杰强忍住把他的手拍下来的欲望，沉默了片刻，最终点点头：“走。”
当然要去看看。
猴山风景独好，但夏油杰也并非真的完全不关心世事，至少……事关当初到底是谁想要自己死，这件事他还是在乎的。
拒绝总监部派给自己的“杀了羽生穗理”这个任务时，夏油杰就已经觉得很微妙了。
但是没想到，明明他都已经给羽生发消息说“你现在可以去找麻烦了”时，羽生还是先来找了他一趟，仅仅就是为了问一句“为什么不接下任务”？
怎么可能。
他想，或许自己还是被监视了。
即便已经是半退隐状态，但只要还接咒术界的任务，还是五条悟和羽生穗理共同的朋友，他就无法摆脱这样的监视。
在羽生穗理走之后没多久，果不其然，五条悟就来了。
对方也不说话，夏油杰猜到了些什么，于是也跟着沉默下来。然后看着五条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大批香蕉，肆无忌惮地投喂猴子。
夏油杰：“……”
仗着现在这个时间，他不能把他赶出去是吧？
夏油杰闭了闭眼，给自己顺了顺气，然后一把夺过了那些香蕉。
“安安静静地等待不行吗？或者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打扫卫生。”
按照以往惯例，或许五条悟会“嘤”一声，然后泫然看着他，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样子。
但是今天没有。
身为多年挚友，夏油杰其实一开始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怎么五条悟今天连投喂猴子都是这样无精打采漫不经心的？以前不是活泼的就跟刚从山里放出来的野人一样吗？
更何况，今天有可能抓住那个幕后者，按理来说，五条悟应该高兴地更加明显，硬要做点什么无意义又消磨时间的事情才对啊？
可是……这眼神都是涣散的。
夏油杰：“……悟？”
五条悟瞬间回过神，又变成了那副自己熟悉的样子：“怎么了？杰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
夏油杰哽住。
夏油杰移开了视线，最终也没把那句话问出口。
……罢了，悟既然不说，那肯定是自己有所判断的事情。
*
羽生穗理从过去带来的战利品，除了一段糟糕的记忆，一条有用的信息，还有一个恶心却说不定有用的物品。
在猎鬼人的世界被嵌套进过去的记忆中，并且最终崩塌时，羽生穗理得到了一块来自鬼王无惨的血肉。
她把羂索本体那个糟糕又掉san的脑花串在太刀上时，为了从这个脑子口中撬出更多情报，并且不让他轻易被折磨致死，羽生做了一些大胆的尝试。
过程不多赘述，反正当夏油杰随着五条悟的脚步久违地踏进这片薨星宫的土地时，他紧了紧拳头，某些不愿意多想的记忆如翻滚的泥浆般浮现脑海，却又在下一刻被打散。
他们看见了羽生穗理。
她站在天元大人的面前，看起来已经和对方聊了一阵子。
再之后，羽生转眼看向来者，神情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这里了？不是去看那个脑子吗？”
夏油杰是跟着五条悟来的，一开始他还以为时羽生说的地点就在薨星宫，没想到……他有点诧异地看向五条悟。
因为工作繁重，为了图方便，五条悟经常直接绑上几圈绷带来挡住眼睛。
所以哪怕他转眼看向自己的挚友，也无法从这张被绷带绑缚眼睛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
只是出于和挚友相处多年的本能经验……夏油杰觉得，五条悟可能不太好。
五条悟比学生时代沉稳太多，想要隐藏的情绪就绝对不会漏出分毫。
下一瞬，他就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羽生的面前，然后一把捞过她，和学生时代的很多回那样轻快又没有分寸感，可却难得说了还算中听的话：“这不是想着，毕竟是你抓到的战利品，当然要我们一起去看才行啊！”
羽生穗理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白毛教师怪模怪样地惊叫起来：“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然后夏油杰就看见，羽生穗理转头对着天元点了点头，说了句什么之后，转身和他们一道离开了。
夏油杰并不在乎羽生穗理和天元的关系，但是显然，那个站得近，也听见了羽生对天元说的话是什么的五条悟一路上有些过于沉默了。
于是夏油杰升起了好奇。
“羽生，你和天元聊了什么？”
他问的直接，也没想过羽生会给什么回答。
可是死神小姐脚步微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惊奇地看向他：“你居然会好奇这个？”
“其实也没什么，天元……算是我的半个合作者吧。在抓住那个脑子之后，我的任务反馈……也就是你清楚的‘能量’，涨了一大截。”
“那还真是恭喜了。”
“你说‘恭喜’？”死神小姐看向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简直如惊雷炸响。
“但是……我发现我已经无法使用力量了。”
——什么？
两人都豁然看向她。
而死神本人十分冷静地陈述：“所以，接下来对于那个脑子的审问，你们得在场。之后我的任务……我也已经安排给了我的同事，不必担心。”
“之后……总部应该会联系我，我还有事情没做完。任务倒是快完成了，应该就差收尾，这个世界会走向稳定。”
“哦对了，我给那个脑花使用了一个特殊道具，在没有阳光的地方怎么折磨他都不会轻易死掉，可以放开了审问。”
“我这里还有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如果需要……”
“那你呢？”她难得说了那么多，内容却像是要交代什么后事一样，五条悟实在无法忍受，他沉默许久，终于还是打断了她，说出了那句话。
“那你呢？你要我们做这么多事情，自己歇着可不好吧。”
羽生古怪地看他一眼。
“这还用问？”她说，“那个时候，我就离开了啊。”
任务完成之后，肯定要回到总部的。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的能量终于攒满了，拯救濒临崩溃的世界，把崩溃的世界线拉回正轨，得到的能量总是巨大的。
这个举动会改变很多人原本的命运，让很多死去的人免受死亡的痛苦，但是相应的，作为改变命运的代价，羽生要承受的【侵蚀】也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可怖。
她的力量已经因为【侵蚀】无法使用了。
但值得庆幸的是，在消亡之前……
她有把握，获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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