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市长，公检法，向来是一体的，你看是不是还是不要拆开来得好。”
思忖良久，顾明俊压住愤怒，向曹颖提出了婉转的建议。
他甚至都没直言，让曹颖不要分管公安局，只是说不方便拆分，也就是在提醒她曹市长别动了他顾某人的奶酪。
“哦？那顾市长的意思是，我最好连公检法一块儿分管了？”
曹颖俏着脸，冷声道。
“曹市长！”
蹭地顾明俊站起身来，满脸胀红！
“顾市长，你这么大声干嘛，我听得见！”
曹颖惊也不惊，稳稳当当坐着。
眼见二人正闹得不可开交，门口又传来胡耀华的声音，“都说了，你能进，市长在会客。”
声音里充斥着情绪，显是极不耐烦。
熟料，另一道更冲的男高音传来，“我不管市长在会什么客，什么客都没我的事儿重要，让开，我要见市长！”
男高音未落，一条粗壮大汉，便冲进门来，直直行到了黄市长身前，也不顾场中人多，开门见山道，“黄市长，对不起，知道你在会客，打扰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明远，是德江市计划经济委员会副主任陈明远，我来这里就是想问问黄市长，市政府到底还支不支持计委工作，是不是往后计委的工作，就不要进行下去了！”
陈明远声音极大，几乎喊出来的，满脸铁青，显然，已经被愤怒快要烧昏了大脑。
“计委副主任，权重部门的首脑！”
第一时间，黄思文便在脑子里，对陈明远份量进行了定位。
如今德江许多权重部门，随着孔凡高的倒台。而相继垮台，毕竟，孔凡高经营德江十数年，一旦倒下。那牵连自是极光。
计委主任业已出缺，此刻，这位陈副主任前来反映问题，足见，眼下的计委，是此人当家。
计委权重，计委主任的权柄比之副市长也不弱，只不过因为历史沿革，计委主任才没兼任副市长，放诸中央。计委一号可是入局副总兼任。
是以，陈明远的到来，黄思文还是欢喜的，尽管到来得方式，有些匪夷所思。但黄思文不介意演上一出礼贤下士，收服人心。
“是明远同志啊，你好你好！”
说着，黄思文主动冲陈明远伸出手去，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瞧你这一头汗。慢慢说，慢慢说，天塌不了！”
陈明远松开黄思文大手，脸上又开始充血，大声道，“黄市长。您知道现在计委财务上，还有多少钱么，我告诉您，还有三分钱，买个铅笔都不够。我还要提醒您的是，这种情况在计委持续的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半拉月了，现在计委连买办公纸的钱都没有了，难道要计委瘫痪掉么……”
计委是权重部门，竟然穷得连买办公纸的钱都没了，这不是笑话么？
“哦，是这样啊，委屈了，委屈了，是我们的疏忽，我马上给财政局去电话，你稍后补个报告给我就行。”
黄思文拍着陈明远肩膀，满面微笑。
在他看来，定然是德江这半拉月，风起云涌，政府部门大树倒台，弄得政府中枢有些失灵，以至于，没有做好调度，让计委空了仓。
陈明远道，“谢谢黄市长，那您现在就打吧，我在这儿等着！”
似乎他压根儿不信黄思文，能把这点小事儿办成。
“好好好，你个明远同志，这是要跟我玩儿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说话儿，黄思文就摇起了财政局局长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通了许久，也不见人接听，黄思文盖下电话，想训斥几句财政局局长，可话到嘴边，他竟然连德江财政局一号是谁，也不知道，只好冲顾明俊道，“明俊市长，财政局和计委，就先托付给你了，你把这个事儿协调一下，今天一定给明远同志解决了。”
“没问题，我马上解决。”
顾明俊欣然领命。
“黄市长，我就在您办公室等了，不见钱，我不能回去！”
出人意料，陈明远竟是如此坚决。
他如此不上台面，黄思文立时黑了脸，方要出声训斥，忽地，门外，又传来动静儿，且这次动静儿比方才陈明远到来时，要大得多，竟然传来喝骂声。
这可是市委大院，市长办公室门口，什么人这么大胆！
片刻后，在眉眼斜飞的胡耀华的带领下，两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相互扭拽着，进了黄思文的办公室。
左侧那人，身材厚实，脑袋已成地中海格局，一件列宁短袖，被扯得七零八落，胸前肥硕*，都流出了大半。
右侧那人，身材高大，一身警服，本来英气威武，可也被扯得不成模样，挂在身上。
两人怒目而视，进得门来，也不住你推我攘，分辨不停。
“够了！”
黄思文怒喝一声，止住乱局。
他真是纳闷儿极了，这德江难到就不是蜀中天地么，怎么净出这些奇葩官员。
时计委副主任横得像省长，随随便便，就有干部敢来市长办公室干架，反了天了么？
“黄市长，我是财政局副局长占将会，您要么撸了我，要么赶紧派个局长来，主持财政局工作，这个代理主持，我实在是干不了！”
不待黄思文训斥，左侧那地中海，先喊出声来，声音中竟充满了悲愤。
占将会话音方落，陈明远先挤上前去，扯住他衣领就骂，“好你个占胖子，你还有理了，你自己说说，老子往财政局跑了多少趟了，腿儿都遛细了，你给老子可批过半毛钱，我cnmgbd，老子的计委快连班儿都上不了！”
“看看，看看，姓占的，说，财政局的钱，你是要留着下崽，还是全让你贪了，公安局的车，连油钱都没有了，你让弟兄们以后靠两条腿追凶啊，今儿，不拿出钱来，谁也别过了！”
右侧那警汉顺势接茬儿。
不成想，占将会竟也憋了一肚子火儿，二人这两番话，好似两桶汽油，浇灌到了占将会这堆已经不慢火星的枯柴上，顿时，冲天火起。
霎时，三人就以市长办公室为战场，吵骂起来。
砰的一声巨响，黄思文踢翻了茶几，四五个茶杯翻落，摔了个四分五裂。
霎时，场中彻底安静了！
“吵！接茬吵啊！什么东西，真当我办公室，是杂货摊儿了，一个计委主任，一个财政局长，一个公安局长，吵成一锅粥，成何体统……”
从三人争吵中，黄思文已然知晓那警汉的身份，正是德江市公安局局长蔡国庆。
此刻，黄思文大发雷霆，市长之威，加曾经的省委大秘光环，立时震慑全场。
“占局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不解决计委和公安局的财务困难？你这个局长是怎么当的！”
问题的根源似乎在占将会身上，黄思文立时将他作为了目标。
在他看来，计委和公安局都是市里的核心单位，它们的财务困难都不解军，这个财政局长就不合格。
“黄市长，您说得对，我这局长可真就没当好，全国恐怕也没有账上只有三十六块八的市财政局吧……”
占将会石破天惊。
他话没说完，便被惊呼声截断。
“什么，怎么可能！”
“德江可是经济重镇！”
“钱都哪儿去了！”
“占将会，你误国！”
黄思文，顾明俊，马力，曹颖，四大市长齐齐喝出声来。
黄思文一把扯过占将会，扯着嗓子喝道，“钱了，钱都哪儿去了，偌大个德江，经济重镇，你告诉我财政局就三十六块八，你还有没有脑子！”
面对黄思文的咆哮，占将会忽然镇定了，双手一摊，“黄市长，既然您不信，您让纪委查我吧，看我占将会有没有贪污局里的公款，查我之前，您先看看德江的账吧，我都带来了。”
说话儿，黄思文扯开公文包，掏出本账簿，摆在了黄思文面前。
黄思文二话不说，夺过账簿，就细细浏览了起来。
账面上没有明细，皆是汇总，一眼可辨。
细细一加，收入，支出，大略估了估，黄思文便知占将会没放空言。
可他还是不解，偌大个德江，怎么可能账面上就剩了三十六块八。
见黄思文双眼殷红，顶着账簿，快要流出血来，占将会幽幽届时道，“黄市长，我知道您的疑惑，可能您认为德江都地改市了，财政肯定宽裕，可实际上，这两年咱们德江，每年的财政也不过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平衡，这是平衡么，这才几月份，账上就亏空成这样，你，你，你们……”
黄思文气闷至极，胸口憋得快炸开了。
地区，财税，每年年底汇总，也就是说，年初，一年的财税都到齐了，以应付全年开支，可如今，不过才六月份，一年方才及半，除了秋收，还能收点，全年，德江不会有任何收入，可秋收那百余万税赋，济得甚事！
剩下这半年，德江政府，该怎么维持？
霎那间，黄思文忽然明白了，姓薛的为什么不怕他大权独揽。
这哪里是揽权，分明是抢了个烫手山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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