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走出病房，值班主任没来，来的是院长。
“林……林先生。”
林枫对他转述了徐墨客交代的方式，让院长去安排治疗。
“龙抬头”对人体造成的伤害几乎是不可逆的，普通人吃下后如果没有在身体达到极限前得到妥善的治疗，死亡率高达九成。
所谓的“妥善的治疗”，往往需要神力的参与，这意味着对于普通人来说吃下药丸就必须做好死亡的准备。
觉醒者有更强的耐受力，但也最多只有三成的生还率。
就算活下来，等待受药者的很可能是终生无法根除的后遗症和伤病，想要弥补被燃烧的生命力更是难如登天。
林枫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缓解这些人的痛苦，利用神性强行拔除一部分药力，减轻他们身体的压力。
林枫来到下一间病房，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外观望。
屋内躺着的是延平，他的情况非常糟糕，原本微胖的脸蛋已经枯萎下去如同骷髅，配上增生出来的角质和五官的畸变，已经和鬼怪没什么区别。
即使先前林枫已经强行抽离了他体内大部分神力，依旧没能完全根除那些已经深入骨髓的无形之火。
肉体凡胎强行获得了不属于他们的神力，必然要承受恐怖的代价，哪怕林枫拥有三分之一的太一神性几乎等同于神灵，也无法为他补上被燃烧掉的生机。
一间间病房走过去，林枫挨个为那些神力反噬最严重的人拔出神火，没一会儿后背就被汗水浸湿。
那些本该加之于受药者身上的力量被强行抽离出来，转移到他自己身上，一寸寸灼烧着他的血肉。
属于他的的本源神力已经被全力唤醒，疯狂地消弭着这股在身体内爆发的无形之火。
神力亦有尽头，这种直接作用于血肉深处的力量对林枫也会造成巨大的伤害，一旦神力耗尽他就必须停手。
兜兜转转，他在一间不断发出微弱呻吟的病房门前停下脚步。
往里看了一眼，他推门而入，吴军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身上盖满了冰袋，何小伟躺在另一张床上死死咬着牙，右手切开一道口子不断放血，那些流出色血液呈现暗红色，不断蒸腾着热雾。
医生正在为他不断输入血液和生理盐水，他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被换了一遍。
巨大的痛苦让他眉头紧锁，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喘息和呻吟，全身的鳞片都伴随着呼吸缓缓开合。
他的模样虽然惨，但其实已经属于最轻微的症状。
也许是他的进化方向比较特殊，本身就有一定程度的龙化，药力对他带来的负担在那八百多人中算是最轻的。
边上一张病床上，躺着的另一人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了，那人全身已经剧烈萎缩，干裂的皮肤脱水发黄，随时可能烧起来。
林枫推开医生，先给那人抽离了一部分体内的灼火，又往对方嘴里灌了些徐墨客给的药水，这才招呼医生继续治疗。
“你感觉怎么样？”
腾出手来的林枫看向何小伟。
何小伟咬着牙说道：“死不了，就是要受点罪。”
林枫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说道：“真可惜，我居然把你忘了。”
“什么意思？”
“应该早点研究一下你的身体，也许能找到点什么特效药。”
“现在也不晚。”
何小伟的变异属于比较罕见的特殊个体，林枫怀疑他的身体对‘龙抬头’的副作用有很强的耐受力。
“明天我让人来找你。”
林枫走到吴军身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虽然是滚烫的，但看起来不算太糟，至少比延平好了八条街。
“他运气好。”何小伟开口说道，“雷霆的力量一瞬间就让他冲破了极限，当场晕了过去，否则很可能也会变成延平那样。”
“嗯，傻逼有傻福。”
林枫翻开吴军的眼皮看了看，开始抽出对方体内的神力。
何小伟看着林枫的背影，突然开口说道：“周小天说的是真的吗？”
林枫头也不回，答道：“你心里有答案，何必多问？”
何小伟的眼神冷淡了些，带着一丝失望：“你在东海宣讲的那一天，几十万人把你当成救星，那天我真的以为你……以为你……”
“我可不是他这种单纯的傻子。”林枫收回手扭头看向何小伟，眼神平静得吓人，“周小天有句话没说错，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我永远不会成为民众内心期待的那种完美领袖，因为好人在这个世界是活不下去的，何况还要带着几百万人活下去。”
何小伟收回目光看向天花板，苦笑起来：“也对……你当初利用我扳倒赵双，救出老汪他们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只是……只是你后来做了那么多事，我总是会忍不住期待，你真的能救大家。”
“世上没有那么多救世主。”林枫走过去朝他伸出了手，“我们所有人不过是群抱团取暖的可怜虫罢了，只是我这条虫恰巧长得比较强壮，比较有胆子。”
“干什么？”
“别装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何小伟扭头过来，疑惑地看着林枫。
“那台手机。”
“摔烂了，落在秀水街。”
林枫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后放下手说道：“想要就留着吧，就当是给你的酬劳，我不在乎。”
“我真没拿。”
林枫不再言语转身离去，何小伟咬了咬牙，眼神难明。
走出病房，林枫刚准备去下一间，突然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人走了过来。
那人全身的的鳞片都在渗着血丝，脸色一片潮红，不过体型却很正常，眼中的火焰纹路也全部消失。
林枫看着对方那张被鳞片遮蔽的五官，感觉有些眼熟。
“朱小福？”
拐杖人站在原地看着林枫，嘴巴张了张，沉默了两三秒才喊道：“村长。”
林枫打量了他一下，上前一把扶住他，运转神力感受着对方体内的情况，突然笑了起来。
“恭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可以领到觉醒者的额外津贴了。”
朱小福无比勉强地笑了笑，眼神有些尴尬，只是他那张扭曲的脸，笑起来不比哭好看多少。
“对不起，村长……兄弟们都死了，我，我宁愿不要这种福气……”
他低声说着，语气逐渐哽咽。
林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拯救了数百万人，兵团会记住你们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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