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这是在关心本王么？”
“不是，不是，”柳之恒连连摆手道：“我就是单纯的希望你把衣服穿好。”
段无咎倒是一点都不尴尬，还是那副含笑的模样，随意地把衣服稍微收拢了一些，虽然还是有些若隐若现，但至少不那么显眼了。
“这样可以了么？”
“还行吧。”
“柳姑娘请坐。”
柳之恒看了看，搬了个凳子放到了床边，然后非常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说吧，我爹到底什么身份，重要到你非要我过来才肯说。”
段无咎也不卖关子，从身后的柜子上取下一个卷轴递给柳之恒。
“姑娘看看吧，看了便知。”
柳之恒起身接过那卷轴，满不在乎地坐下，他爹的身份能有多炸裂，了不得就是什么落魄的显贵呗。
于是柳之恒唰的一下展开了卷轴，发现这卷轴竟然是一张十年前的皇榜通缉令！
通缉令已经有些发黄了，上面写着：
柳三变，年三十五，籍贯不明。身高八尺，体型健壮，善易容之术，口音多变。
该犯人涉嫌多起江洋大盗案件。于天禧九年八月至天禧十二年二月期间，在各地流窜犯案，抢劫商贩、镖队、杀害近百人、掠夺决额财富。
为缉拿犯人柳三变，现悬赏黄金一千两，凡提供有效线索者，赏金二百两；凡直接抓获犯人者，赏金一千两。
发布时间是天禧十二年三月初十。
下面还有说明，写着：本通缉令由刑部发布，各地衙门、驿站、客栈、酒楼等必须张贴，以便民众查看。若发现犯人柳三变的踪迹，请立即向当地官府告发。同时，严禁任何人包庇犯人，否则将以同罪论处。
柳之恒脸色已经大变，段无咎见状又递给柳之恒一张画像。
“你再看看这张画像。”
柳之恒把那通缉放到一旁的床上，匆匆站起来，接过段无咎递过来的画像，打开画像一看，一眼就认出了画像上的人是她的爹爹柳一鼓，可画像旁边写着的名字却是柳三变。
他爹就是柳三变。
“我爹是江洋大盗？”
柳之恒的脸一下子就苍白了，她实在是没办法把慈爱的爹爹和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联系起来。
看到柳之恒的表情，段无咎也不卖关子了，赶紧说：“你放心，江洋大盗只是明面上的说法，你爹爹不是什么杀人如麻之人，他一个人都没杀过，皇榜上只能这么写，因为你爹做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了，整个大夏朝都没脸，只能给他胡编一个罪名。”
柳之恒只觉得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是放松下来。
他爹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魔鬼就好。
“我爹到底做什么了，能让整个大夏都没脸？”
“堂堂大夏，开国皇帝的祖坟都被你爹给盗了，能有脸么？”
……
自从发现了爹爹的密室之后，柳之恒想过很多种爹爹的身份，爹爹会不会是什么隐形的富豪，或者是江湖某个门派的门主，也有可能是什么流落民间的侯爷亲王，但她就是没想过，她爹是盗墓的！
柳之恒的表情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简直就是千变万化，段无咎也是难得看柳之恒露出这种慌张不安的神情来。
在他的印象里，柳之恒似乎就没有慌张过，无论是第一见面，他把她忘了的时候；或是他三番五次，想要吓一吓她的时候；还是北夷来犯，萧如烈要杀她的时候，她都没有慌过，总是那么游刃有余。
如今却为了她爹有些慌了。
“你爹真名是柳一鼓，但江湖人称柳三变，叫柳三变，不是因为他只懂得三变，而是三生万物，他懂的实在是太多。无论是奇门遁甲、风水堪舆、天文地理、医术毒书、易容变声等等，没有他不擅长的。作为古往今来最厉害的盗墓高手，传说这世上就没有他打不开的墓。连本朝开国皇帝的陵寝都被你爹给挖了。当然，他不仅挖皇室的陵寝，还挖达官贵人、世家富豪的墓。这天下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祖上的坟都被你爹挖过。”
柳之恒一脸的震惊，她看着手里这张陈旧的画像，呆住了，摸着床沿，缓缓坐了下来，半晌才回神。
柳之恒想到她家地下室里那堪比国库的宝贝，想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暗器，那个带钢针的棺材，一下子就把一切都串起来了。
“我爹竟然是挖坟的！”
她爹挖坟，她挖矿，他们可真是父女啊。
段无咎看到柳之恒坐到自己的床上，笑而不语，倚着软枕的身体更放松了一些。
“看来你完全不知道你爹的身份。”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就猜到你不知道，否则你不会让我查。只不过你就不奇怪么，你爹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会是一般人？之前你有那堪舆之能，我还好奇是谁教你的，不曾想，你爹竟然是柳三变……”
段无咎这句话还提醒柳之恒了，是啊，现在她可以让爹背锅了，就说她的本事都是爹爹教的就行了。
反正这些外行也搞不清楚“考古”和“地质”的区别……
“我爹现在还在被通缉么？”
“你爹这样挖了我朝开国皇帝祖坟的人，一日不找到，一日都会被全国通缉。而且不仅是皇室通缉，你爹得罪的人可不少，无论黑道白道，都在找他，只是十年前你爹忽然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大家又觉得以柳三变那么高调的性子，不会忽然引退，纷纷猜测他是不是死在了某个大墓里，谁能想到他来了这偏远的边境小城，做了个猎户。”
“你不会想抓我爹去坐天牢吧？”
“你爹挖了开国皇帝的坟，他还想坐天牢？不被五马分尸就不错了。不过你放心，你爹这样的能人异士，那是国士啊。若是我能找到柳前辈，定会好好保护他，以国士之礼待他。”
柳之恒无言以对，这段无咎还挺爱才。
“会挖坟也能算国士么？”
“自然，有些人活着的时候吸民脂民膏，死了还要带万贯家财走，不如挖出来做点对天下人有意义的事情。你爹当年可是把钱都散给老百姓和需要的人的，这江湖里，受你爹爹恩惠的人可是不少。如果不是当初帮了那么多人，你爹想从天罗地网里悄无声息的逃走，也不会那么容易。”
“他挖了你祖宗的坟，你倒是想得开。”
“有何想不开的的？人死灯灭，活着的时候也不见皇家讲什么父慈子孝，死都死了，倒是矫情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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