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颜婳出车祸进医院,惊动了很多人,连在工地里监工的颜爸爸也惊得直接从市郊开车回来,直扑医院。
进到病房,颜爸爸一眼便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老人和上次来过家里的祁泽,想起老妻在电话里说的,这个老人应该就是他家女儿见义勇为的对象了。颜爸爸和颜妈妈一样,只要家人平安无事,一切都好商量,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无益,况且见义勇为这种事情,有时候还真是见仁见智。
见到颜爸爸,祁爷爷自然又是一翻感激。
颜爸爸同样客气地回道:“这是她应该做的,老先生您不必太客气,现下已经午时了,我家阿婳没事,老先生您先回家休息吧。”看这老人家年纪大了,精神比不得年轻人,颜爸爸也不好折腾人家老人家,想让他回家去休息。
祁爷爷原本是想在这里陪人家受伤的小姑娘的,但是见她父母都来了,想了想便道:“不如这样吧,我回家给颜婳煲汤过来,先前不是说想喝老鸭汤么?我这就去做,等下午我们再送过来。”
祁爷爷虽然是个男人,但是家务也是能上手的。他的老伴去世得早,唯一的儿子当年和儿媳妇闹离婚,纷纷离开了n市,留下个小孙子给他,为了照顾好小孙子,祁爷爷只能自己干家务,特别是随着祁泽长大,需要补充营养,除了请保姆过来帮忙外,祁爷爷自己也去学习怎么做菜,煲个汤也不在话下。
颜婳有点尴尬,她并不是想喝汤,先前不过是想堵住自家老妈的唠叨,不然让她唠叨下去没完没了,扮可怜相是最好的。
颜妈妈听了有点儿过意不去,老人家手上还有伤,怎么能让他再下厨,就听祁爷爷道:“没事,就是蹭破点儿皮罢了,弄个汤不碍事,何况我还有阿泽帮我。”
祁泽扶着他爷爷起身,面上难得露出笑容,礼貌地说道:“颜伯伯、颜伯母,你们放心吧,我爷爷是个闲不住的人,给他点事情做,他才好安心。”
颜爸爸也是个经历过事的人,知道祁爷爷对女儿怀有愧疚想帮做点什么,当下便不再多言,将他们送出了医院。
颜婳坐在病床上,目送祁家祖孙出门,临出门时,祁泽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看得颜婳有点儿头皮发麻。
颜婳背靠着枕头,低头看着被打上石膏的腿,一直裹到大腿处,粗得像大象腿一样,难看死了,幸好她今天穿的是校服裙子,当时上石膏时才省了很多麻烦。可是——还是很多麻烦啊,特别是上厕所什么的……t^t
“又怎么了?哭丧着张脸?”颜妈妈拎着一袋水果进来,洗了个梨递给她。
颜婳扁着嘴道:“不吃,想上厕所……”
颜妈妈有些好笑,戳了下她的额头,嗔怪道:“谁叫你上课期间乱跑,还逞英雄?以后过马路时注意点儿,首先要先保护好自己再顾其他。也不是叫你不救人,而是量力而行……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作为一个思想有点儿老旧的小市民妇女,颜妈妈巴不得女儿遇到事情首先顾全自己,只要不出事一切好商量。可是也不能说看到有人在面前出事不伸一把手,只是这事情若是涉及到女儿的安全时,心里又偏了。
上厕所这种事情,还是颜爸爸将她抱到卫生间,然后让她坐在马桶上自己解决的,等她折腾好,再进来将她抱回床上。
上个厕所都像是在战斗一样,颜婳对未来半个月的生活有点儿绝望了。医生说,她今晚要在医院住院一个晚上好观察情况,如果没什么事情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然后等两个星期后才能来医院拆石膏,到时候再检查一下腿骨的生长情况……
知女莫若母,颜妈妈看到她沮丧的表情,凉凉地道:“让你走路不看路,活该!”
“妈……”
“你这么说她干嘛呢?没看到丫头心里都难过了?”颜爸爸护着女儿。
“爸爸。”
颜婳觉得爸爸真好,拉着颜爸爸宽厚的手,泪眼汪汪的,颜爸爸也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我家阿婳真棒!虽然摔了腿,但是救了一条命,也是值得的。不过以后做什么事情时,先保全好自己再说。”颜爸爸也是和颜妈妈一个心态。
颜妈妈看这父女情深的模样,摆手道:“得,我就是这个恶人,欺负你们父女俩的恶人!”
颜爸爸笑呵呵的,拿了个水果给女儿削水果,而颜婳赶紧又去安抚自家妈妈,颜妈妈很快便绷不住笑了。
“对了,阿婳你不是在学校么?怎么跑出学校来出了车祸?”颜妈妈奇怪地问道。
颜婳略显有些心虚,努力让自己神色自然,“我先前身体感觉不舒服,不想呆在学校就请假回家,原本是想到超市买些东西的,谁知道……对了,我的小龟车还在路边的停车棚,妈妈你有空去帮我拉回家。”说着,颜婳从背包掏出车钥匙给颜妈妈。
“就你事多!”颜妈妈又嗔怪了一声,但仍是接过了,然后又开始唠叨地问她哪里不舒服之类的。
扯一个谎,果然要用千百个谎来圆,颜婳顿时觉得心有点儿累。
*****
医院里的一家三口和乐融融,而另一边,祁泽扶着自己爷爷离开医院后,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阿泽,现在还没有放学,你要不要回校?”祁爷爷很关心孙子的学习。
祁泽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和老师请了一天假,今天在家陪爷爷,不然我不放心。”说到这里,仍是心有余悸,若不是颜婳恰巧拉了爷爷一把,可能他爷爷就会像被送进医院的另外两人那样。
先前离开时,祁泽去询问了被送来医院的另外两个被撞的患者,其中一人抢救无效当场死亡,别一个依然在抢救中,相比之下,颜婳和爷爷是比较幸运的了。
想到这里,他扶着爷爷的手又紧了下。
祁爷爷看到孙子的模样,知道吓到他了,拍拍他的手宽慰,知道他还有些后怕,便也不催他回学校。而且他知道自己孙子的成绩,他是个很成熟的孩子,平时也能将自己的生活和学习安排好,根本不需要让他操心太多。
祖孙俩去菜市场买了菜后,便回家开始煲汤了。
“爷爷你坐,我来煲。”祁泽不让爷爷动手,自己挽了袖子打算亲自动手。
祁爷爷是右手手掌脱了块皮,现在同样包着纱包,不宜动手,看到孙子要自己折腾,忍不住笑呵呵地道:“阿泽你会么?”
“不会,但是爷爷你指挥,我来做。”祁泽回答道,心里却有点儿小羞涩,他这是亲自给颜婳煲汤么?这感觉真是……
祁爷爷冷不丁地注意到孙子异样的神色,他活到这把年纪了,也是有点儿眼色的,当下不由得有点儿惊讶。
“阿泽……你喜欢那个叫颜婳的小姑娘?”
祁爷爷太过直白的话差点让祁泽打翻了手中的大姜,面红耳赤地扭头叫了声“爷爷”,然后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扭过头去。
祁爷爷笑呵呵的看着闹别扭的孙子,一直以来,这个孙子像个小大人一样从来不需要他操心,反而能处处照顾体谅他这做爷爷的,所以第一次见到孙子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让老人家感觉到十分好笑。
“是个好姑娘。”祁爷爷又说道。
祁泽抿着的唇微微翘了翘。
接下来,祁爷爷没再说什么,没斥责孙子早恋不好,也没有说让他顺心意去做什么,话题便止住了。不过祁爷爷虽然保持沉默,却也不是漠不关心,只是知道孙子是个大人了,自己能处理好他的事情,大人若是插手反而不美。
这是祁爷爷疼爱孙子的方式。
祁泽根据爷爷的指挥,将材料都放到汤锅里煲上后,便让爷爷回房去休息了,等下午汤煲好了,再一起送去医院给颜婳。
祁泽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书桌前,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装订精美的柯南.道尔的小说,翻开其中一页,将一张过塑的相片抽出来。
相片里是一个背靠着棕榈树的少女正偏首微笑,九月份的阳光很明媚,从棕榈树间洒落下来,高大的棕榈树添了一种清新的视觉画面,靠着棕榈树的少女穿着合身的半袖衬衫,身下是一条及膝白色裤裙,脚上套着一双直排滑冰鞋,她正转头和旁边的人说话,脸上的笑容很自然,看起来清新又可爱。
这是祁泽最满意的一张相片,忍不住去洗了出来收藏。或许唯一不满意的是,不知道是苏重浚还是欧阳璟抓拍的,角度选取得如此好,显然是不经意间便拍下了。
摩挲着相片里的人的容貌,祁泽背靠着椅背,心里有点儿希望他们快点长大,然后能结婚就好了……
*****
下午,祁家祖孙又来到了医院。
此时颜爸爸回家去帮今晚要过来陪房的颜妈妈打包行李过来,病房里只剩下颜婳和颜妈妈,颜婳刚刚午觉醒来,因为腿疼,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颜婳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厉害?”祁爷爷关心地问道。
颜妈妈接过祁泽递来的保温瓶,客气地谢过他们后,解释道:“今天是有得她疼了,挨过就好,没什么事的。等晚一些,叫医生给她打支止痛针就行,老先生不必担心。”
颜妈妈让他们坐下后,又去洗了些水果出来招待,和祁爷爷聊起天来,很快便聊到了祁泽身上。
“老先生,你有个优秀的孙子,上次我家阿婳生病,还是他过来帮辅导的,听阿婳说,他成绩可真是了不起,年年都是第一,是个优秀的孩子……”
祁爷爷笑呵呵地听着,听人家称赞他孙子,自然是骄傲的,看了看孙子又看看病上的颜婳,心里忍不住一乐,原来小孙子这么早就去过人家女孩子家了,只是他表情看起来很冷淡,若不是先前被他冷不丁地问到,还不知道那副冷淡的外表下已经对人家小姑娘有好感了。
祁泽表情淡然,仿佛颜妈妈说的人不是他,他坐到病床的另一边,看向精神不太好的颜婳,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有点疼。”颜婳不太有精神地说,瞥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
“要不要叫护士过来给你按摩一下?”祁泽又问道。
“不用了,刚才护士过来了。”
发现她根本不看自己,祁泽有点儿不太明白,沉默了下,又道:“十一月的月考很快到了,这次你应该无法参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下午放学时会提前过来帮你补习,这次你救了我爷爷,我应该感谢你。”
颜婳又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将这个青涩的少年和十年后的英精青年对比,心里头有点儿不自在,明明面对十年后的祁泽时,她能坦然面对,没有丝毫的旖念,但是面对这个同龄的祁泽,莫名地不自在。
难道她又被十年后的祁泽的话给影响了么?
“谢谢,不过文综你可没办法帮我。”颜婳实事求是地道。
“不是还有胖子么?”祁泽毫不客气地将好友给扯进来,“他是你们班的班长,想来也会帮你的。”
就算是班长,那也是高三生了,自己都忙不过来,哪里好意思让他天天过来帮自己补习?颜婳在心里暗暗叹息,心里有点儿苦恼,生怕成绩落下。
“算了,不用麻烦班长了,到时候让檀子将当天发的习题和试卷帮我带回来就行了。”颜婳不想太麻烦人。
祁泽发现,她真是个会体贴人的好姑娘,心中感觉软软的,偷偷地看着她白晳的脸蛋,面上又有点儿发热,觉得自己好像一面对她,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喂,你快点说点什么啊!
颜婳在心里捉急,两个人这样沉默真的好么?她宁愿他嘴巴继续刻薄,说点能让她顶嘴的话……好像也不太对,最近因为组学习小组的原因,祁泽和他们混在一起,虽然依然爱刻薄埋汰人,可是对女生好像已经克制不少了,证明他也不是个人品太差的人啦。
那边颜妈妈和祁爷爷相谈甚欢,这边两个少年少女各怀心事,心里都巴不得对方说点什么,显得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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