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窗。沉色的窗帘垂落眼前，只有身后走廊上的灯光越过众人身侧，投入室内，照亮两旁墙壁满满当当摆放的大型红木书架。
之前孙安打开书房的房门时，我也曾大致看清屋内的装饰，但看得不够仔细，没有注意到屋子正中除了有他平时用来办公的桌椅外，还有一张可供休息的长沙发。
他打开灯，带我们走进去，之后便将房门关上，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叠厚重的资料，放在桌上。
这些资料都是用一个黑色的大笔记本夹起来的，有些散露在外面，露出泛黄的边边角角，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图案和字迹。
孙安将笔记本打开，将零散的资料搁在一旁，露出其中第一页上的字眼，指给我和顾风观看。
上面写的是：“--83年，私矿场遇难事件。”
不待我们追问，孙安便淡淡开口解释：“普通意外，赔偿金不会太多，只有像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老板才会拼尽全力将事情压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苗头吗？大概在我上初中后，我就有往这个方面设想。”
他的聪明，源自天赋。
虽然不是家中最年长的孩子，但父母意外去世后，家里的男孩几乎都承担起了照顾家庭的担子，不用出去赚钱，但压力还是有的。
而别人没有想到的事，孙安很小的时候就考虑到，海难绝非父母的真实死因。而且，除了他的父母，当时他的叔叔伯伯们、上一辈的亲戚几乎都在这次意外中遇难，如果真的没有一丝怀疑，孙家人恐怕都是傻子，孙安这一辈也做不了什么大生意。
不过，顾风还是留了个心眼，追问了一句：“那之前，你怎么不说？”
“当时人多，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孙安看向我们，目光转动，“如果不是昨晚亲口听孙琦那丫头说起之前见鬼的事，我也不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何况这件事说了，只会让其他人更紧张。”
他移开手掌，露出了后面的内容：“初期的情况都是打听到的，人人都说那一年只发生了这一件大事。”
顾风低头，将孙安的记录浏览：“可是，这上面写的事，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事情发生在沧县，距离我们这里不远。
顾风出生警察世家，发生在这附近的事，就算他不知道，顾局长总是会了解一二的。
可看样子，顾局长那边从来没往这件事上设想，顾风更是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听到。
而这时，孙安解释：“我也是听家里人偶然说起，他们当初是去了沧县打工，对于这件事依稀有个记忆，和大海可是距离很远的。”
是啊，矿场遇难，真的和海难扯不上半点关系。
我转眸，凑到他们身旁，观察上面的详细记录：“其实矿场出事，遇难人数多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你的父母当年是一起离开的，怎么会一起出事？”
进出矿场的多半是男人，孙安的母亲就算跟过去，也只能做一些洗衣服做饭之类的杂事。
孙安也很快点头说道：“他们不是一起出事的。十年前，我的生意刚开始起步，有幸参与了沧县的一个开发项目。”
他说着，便翻到第二页，上面有他当时打听到的一些情况：“这件事过去快要三十年了，记得这件事的人不多。我当时去的时候，沧县的情况也不太乐观。”
“怎么说？”
“当年死了很多人，第一批的确死在私矿场，但第二批为意外，我母亲就是死于意外。”
“和现在一样？”
“一样，也不太一样。”孙安深吸一口气，暂时别开目光，详细和我们解释，“听说矿场塌方后，站在外面的人都吓傻了，许多人的家属都在担心，哭得死去活来。说她们死于惊吓过度，也算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吧。”
惊吓过度？那不是和猝死一样吗？
我看着孙安，总觉得这次孙家遇袭的事，来的蹊跷。
他仍在翻动资料，第三页至第四页记录的是矿难的一些情况，后面的内容就和民间传说有关了，手写记录的内容稍显凌乱，但全都用塑封纸封好防止受潮，字迹倒是全都保留了下来。
怕我们看不清，孙安拾起之前搁在一旁的一份打印版本，递到我们手中：“看这个吧，是综合所有人的说法，整理出来的内容，比较完善。”
点头，我立即伸手接过，一目十行的浏览：“这些资料都是你分批收集的吗？”
“是。”孙安解释，“每次去沧县的时间不长，一次只能打听到部分消息。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说实话。”
他当时已经靠自己的努力，赚了一笔钱。每次去沧县打听消息，就算不是靠钱去买有利线索，人情世故上该顾及还是要顾。
而十年前生意刚开始起步的说法，不过是孙安谦逊。
他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已崭露头角，沧县的投资项目也不是他经手的第一个项目。
但为了调查父母的真实死因，许多事他亲力亲为，去沧县时总是会准备不少东西送给当地的施工工人、居民、小贩，先和他们搞好关系，再打听沧县在多年前发生的那次意外。
对于私矿场的事，知道的人倒是不少，活下来的人，几乎都可以说出只字片语的细节。
有人说，事故发生那天地动山摇，山体滑坡，山间滚滚浓烟。卷起来的尘土如同大火燃烧后殆尽的烟雾，淹没了远山的美景，天地只剩一片荒芜般的惨淡。
所有人都吓得跑到室外看情况，站在家门口就能听见从远处矿山传来的哭喊声。
“相关部门当时派人来过，但私矿场的老板找了关系，事情就被压了下来。”虽然没有报道记录，但孙安找到了当时负责人和矿场老板的照片给我们看，“他们倒是压下了这件事，不过，后来也死了。”
“这么说，和这件事稍微有点关系的人都死了？”
“是。”孙安点头，继续解释，“我打听过了，没人知道引发事故的具体原因，也没人知道所谓的灵异事件是怎么引起的。唯一了解的情况，是在事故发生以后，其他人的死亡和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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