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荒原雪域变得安静异常，静得冷兵器碰撞的声音分外刺耳，静到莫肃耳边只剩下温瑜那一句。
“足足欠了你四年人情，总是要还的。”
四年陪伴在她左右，四年的朝夕相处，到最后只是浅浅一句四年的人情罢了。
“那不必了，你欠我的，早有人替你还得干干净净了。”
如果不是顾念温瑜，呼延良既不会安排人在监牢里暗中照顾他，也不会苦心孤诣地安排一出又一出好戏送他回塔城。
“莫肃，这场战争，现在还来得及收手……”
“拿我做要挟，去和呼延良谈判。相信我，没有比这更好的砝码了。”
温瑜的长发被风卷起来，发梢从莫肃的脸旁划了过去。
“谈什么呢？谈丧权辱国，还是谈割地赔款？”
莫肃冷笑中的寒意，恐怕比此刻架在温瑜脖子上的剑光还更要寒凉几分。
“自你从呼延归国，塔城王便对你不信任了吧，你觉得塔城王会把这王位交给你？塔城王已是暮年，莫瀚呢又是个刚愎自用的，怎么，你觉得塔城国的未来，会比如今更好？”
“那又如何？”
“呼延良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也明白。这天下，分离割据连年征战了这么久，是该有一个人站出来了。你看边境的百姓，你看这些死伤的战士。莫肃，这些，你一念之间，也许就能避免的。”温瑜娓娓道来，说话间手中的剑也未放下。
她在等莫肃的一个回答。
她心里也明白，毕竟是国运之事，臣子的忠、英雄的勇与苍生的义之间，本就是难以抉择。她不求自己区区几句话能够即刻打动莫肃，只是希望，莫肃能和呼延良有一次面对面对谈的机会，一次给呼延百姓和塔城百姓的机会。
半晌，莫肃点了点头。两人同时抬手朗声示意，方才打得火热的战场，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两队人马一前一后，浩浩荡荡地往北尤可城去，而此时此刻，等在北尤可城城楼上的人，便是不费一兵一卒便进了城的呼延良。
“本王听说，你在呼延的日子倒是也不好过？”不必交手之后，莫肃也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竟然对着旁边马上的温瑜，又闲叙家常开起玩笑。
“你看看，在察合台城的时候，哪里有人敢针对你？你再看看西京城，多少人想要你死？”
“这么些日子不见，怎么觉得你越发罗嗦了？”温瑜笑了笑，也不逃避莫肃的眼光，扭过头与他对望。
“罢了，你呀，以后是要当皇后的，跟了我，倒还真是苦了你。”
莫肃总是这样，铁汉柔情，总是把最真的情意藏在漫不经心的话里。
“莫肃。”温瑜牵扯缰绳的手动了动，说话声也重了几分，“不必信什么除去巫山不是云，日子还长……”
“我不值得。”
最后一句话说完，温瑜座下的宝马一声嘶鸣冲了出去，很快莫肃眼前就只剩下一抹黄沙飞尘了。
值不值得，从来都不是看被爱的人怎么想，而是由先动情的那个人决定的。
“真是个完美的说客啊。”
莫肃回头看了看身后，自己的部下明显比呼延军人少了些生龙活虎的精气神。远方，雪山顶的太阳即将落下，余晖迎着雪山点点金光。
路还很长，属于他自己的命中注定，在哪里呢？属于塔城的未来，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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